“大爷,这是你自己种的橘子吗?长得可真好看,吃着也甜。”秦向枝又剥了一片橘子放入嘴中。
卖橘子的小贩看到眼前这位衣着不凡的人蹲在自己的橘子摊前观察了半日,语气中欣喜若狂:“客官真是好眼力,这是咱家自己种的,给客官来点儿?”
“好!”秦向枝正准备掏钱,才发现荷包不见了。
“奇怪。”他全身上下摸索了一遍,怎么也找不到。
钱财乃身外之物,他向来是这么觉得的。况且他本来也不缺钱,只是出门在外,没有钱实在不好办事。他一大早上醒来就没看到江砚和江萦怀,屋房中空无一人,连晏犹尘也不在,他们拴在楼下的几匹马也不见了。
江砚他们不辞而别,本就让秦向枝有些生气,如今丢了钱包,无异于是火上浇油,更让他火冒三丈,他说什么也要找到偷他钱包的人。
仔细在脑中搜索了一遍,才想起来他刚才蹲在橘子摊前的时候,有一个女子也蹲了下来。他以为是买橘子的客人,便没有多加在意。但那女子在他旁边蹲一下便走了,既不买橘子也没有说话。如今想来,肯定就是那人偷了自己的荷包。
卖橘子的小贩指了指那个女子离开的方向,秦向枝拔腿就追。按照那女子蹲下的身形来看,她应当不矮,在人群中应该比较醒目。果不其然,穿过一条街之后秦向枝就看到了一个背影有些瘦弱而高挑的女人。
秦向枝跑上前去,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等等!”
那女子被他猝不及防地扳着肩膀转过身来。一时间两人都愣住了。
“阿欢?”
“秦哥哥?”
“你怎么会在这儿?裴空逐带你来的?他人呢?”秦向枝连着抛了好几个问题。
可阿欢却没一个也没回答他,看到他以后只眼泪汪汪的扑进他怀里。
秦向枝也有些诧异,安慰的拍了拍她的背,学着江砚的样子哄了哄她,又带她进茶楼坐下,给她了点些甜点,她才勉强止住泪好好说话。
“我是自己一个人来的,我是来找我阿娘的。”
阿欢又抹了把泪,双手抓住秦向枝的手腕,声音中带着明显的哭腔和梗咽:“可我怎么找也找不到,良时说,我阿娘……死了?我阿娘曾经说过,死了的人是不会再回来的,阿娘也不会再回来了,对吗?”
秦向枝看着眼前的阿欢,像是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只是那个时候的自己比现在的阿欢更没用。阿欢尚且能随她自己的心意,不顾一切地勇敢跑出来,满世界的找她阿娘。可他母后死的时候,他只能站在床边,什么也做不了。最终,他看着她母后一个人孤零零的走了。
母后怕黑,也怕打雷。可她走的那个晚上却打了很大的雷,狂风暴雨不止。可父皇始终没来看过一眼,直到母后的棺冢下葬入殓的时候才露面。
天子一丝不苟地走完了复杂而繁重的流程,可他始终没看到他为母后流一滴泪。那天也下着很大的雨,像极了上天的泪水。
“秦哥哥?”阿欢递了一块手帕给他。
秦向枝楞楞地:“怎么了?”
“你在哭啊!”
秦向枝抹了把脸才发现,竟不知自己何时已经泪流满面。
“你也在想你阿娘吗?”阿欢缩回手,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糕点,把它推到了秦向枝的面前:“以前我难过的时候,阿娘总会买给我吃,你也吃吧。”
秦向枝也从怀中拿出一个橘子,剥开来,放到阿欢眼前:“我母后生前很爱吃橘子,她走时我还很小,每次想我母后的时候就会跑去她宫里拿橘子吃。她宫中摆放的橘子都很甜,我吃着吃着就不难过了。你也尝尝吧,这是卖橘子的老爷爷送我的。”
阿欢拿了一瓣橘子放入嘴中,脸色立马变得扭曲起来:“好酸啊!”
“是吗?”秦向枝也半信半疑的吃了一块,差点没吐出来,果然酸的很!
“什么嘛,看来橘子也不全是甜的。”阿欢对着他撇了撇嘴。
“是啊,橘子不全是甜的。这次是酸的,可以后一定还会再吃到更甜的。”
秦向枝看着阿欢的眼睛,笃定地说道:“我们都会。”
阿欢也回望着他的眼睛,像是从中看到了什么一样,轻轻点了点头。
秋末的夜空下,连一颗星子也无。
江砚背着有些发烧的江萦怀走到一片空地上,江砚小心翼翼地把他放在一棵树下。
他们顺着那日打斗的痕迹已经走了好几日了,可丝毫不见江迟暮身影。穿过一片死人堆的时候,江萦怀不管不顾的扑上去,一一查看那些尸体,其中有几个江迟暮带过来的侍卫,但好在没有一个是江迟暮。
江萦怀或许是在那些尸体上染上了什么病菌,等江砚察觉到的时候,他已经发着高烧昏睡不醒了。
身后的草堆中传来异动,江砚警醒的站起身,手悄无声息的落在剑柄上。
“槐刃!你到底听不听我的?!”草堆后传来裴空逐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烈马的嘶鸣。
“你!”
槐刃带着一身杂草冲过草堆,直到冲到江砚面前才停下来。槐刃停下来,轻轻的踩了踩前蹄,在江砚面前蹭了蹭。
江砚有些爱抚的摸了摸槐刃的头,看了马背上的裴空逐一眼。
裴空逐扯了扯缰绳,试图让槐刃退后一点儿,但它岿然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