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窦言洵的声音响起时,林栩身子一震,竟没来由的有些心虚。
她缓缓回过身去,正撞上他那双丝毫不输春色的桃花目。
漫天飞舞的柳絮落在他的衣袍之上,又被微风卷起,旋旋洒洒。他眼尾微挑,内里波光流转,唇角也向上浅勾,分明是再寻常不过的慵散神色。
可从她的角度望过去,那张脸却一丝笑意也无。
“如此明媚之景,夫人非但不赏春色,反而存了心思算计我......”
他轻笑一声,嗓音低沉却隐隐透着惋惜之意,他眼眸笑意不减,却分明一副伤心的模样。
“不是——”林栩张了张口,还欲张口辩驳,却听得他开口,声音有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上马。”
“可是......不是马上便要下雨了么?”
林栩不明白,还在迟疑间,窦言洵却上前一步,抓住她的手臂。
“你的计谋太过简单,五皇子不会信的。”
林栩怔愣片刻,见他如此直白,果然早便将她所有的谋划看得分明,便皱起眉头道,“你既已看破,不帮我和贞儿便罢了,缘何还要言语挖苦......”
话还未说完,窦言洵却一把解开拴在树干上的缰绳,将他来时骑的马儿松开。见她满脸怒气,他却面无表情,只伸出双臂,一把便将她抱上马去。
窦言洵抬眼向马车望去,竹苓立在车前,一副目瞪口呆的模样。
他却眉色淡淡,“我带夫人去兜会风,你们先送三小姐回去。”
林栩除了幼时在荷城曾骑过马,已经多年都不曾碰过,更别提坐在马上。她登时便被吓得面色发白,窦言洵踩着马镫,大步便坐在马上,将她箍在怀中。
“夫君......”
林栩满心懊悔,早知道便不惹这个心机深沉之人了。她正在心底不停地恨恨咒骂着他,忽然听见身后传来他的气息,温热的扑在她的耳畔。
“坐稳了。”
不待她反应过来,腰间便被一只温热而有力的手掌扣紧。下一瞬,窦言洵已然牵动缰绳,策马疾驰而出。
风声骤然便在林栩的耳畔炸开,天地仿佛整个倒转过来。林栩多年不曾骑马,兼之从未真正学会过骑马,不禁猝不及防地向前倾去。
“救——”
狂风顺着她张开的嘴巴猛地灌进了喉咙,将她剩下的半句呼救尽数咽了回去。
林栩心中紧张不已,却不知该如何是好,慌张间,她的余光却瞥见身后的男人似乎气定神闲得很,唇角更是浮起极不应景的笑意。
仿佛捉弄她,让他心情大好似的。
窦言洵虽然只用单手控马,身姿却稳如磐石,更是有着不容抗拒的轻狂。这分明和平日里那副懒散的模样丝毫不同。
“怕什么?”
他嗓音低沉,带着风的凌冽传到她的耳畔,将她的思绪打断。
林栩还未曾回答,他便又开口,声音带着笑意,似是在嘲笑她。
“夫人可是在怕,为夫会害你不成?”
二人策马疾驰,一路掠过草甸,便有慢行的路人听闻马蹄声纷纷退避至两侧。林栩好不容易才适应了耳边狂风,她努力抓住马鞍边缘,窦言洵却将几近蛮横的将她的手握回手心。
“抓住我的手。”
林栩“哦”了一声,却也别无他法,只能双手牢牢握紧他箍在自己腰间的手。天色也瞬间暗沉下来,乌云翻涌,如山岳压顶。
眼见豆大的雨珠瞬时便倾落下来,林栩眼看着他二人一路疾驰,甚至马儿越跑越快,忍不住问道,“我们这是要去哪儿啊?”
急雨突至,雨点顺着大风砸落而下,溅起满地微凉的水雾,转瞬间更是打湿了她二人的衣袂与发丝。
窦言洵却并不曾回答她的疑问,只是又将她抱得紧了一些。
林栩想了想,左右窦言洵在众目睽睽之下不会真的伤害她,而竹苓她们先行回府,也会安然在家中等她,这样看来,她的安危到底也不会有真的威胁。
先前悬着的一颗心便也渐渐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