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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雪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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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州已断断续续下了近一周大雪,顾长亭自幼在临州长大,十多年来,冬季的第一位稀客。

顾长亭习惯在预备铃响起的期间,抵达教室,坐在前排的同学眼尖,瞧见她手上没拿书本。

沈慈撑着下巴,停下手中转着的笔,“老师,今天还讲试卷吗?”

“不讲试卷。”顾长亭笑着说,“整日讲试卷同学们都累了,也该放松了。”

顾长亭侧目,盯着林闲渟趴在窗台,眼巴巴地望着雪地里的同学你追我赶,“我也想出去打雪仗,堆雪人。”

不逢时宜的上课铃响起。

林闲渟磨磨蹭蹭地坐回自己的老位子,用手指按着桌面小黄鸭摆件,“你看,外面的鹅毛大雪在向我们招手。”

小丫头坐在最前排,即便说话声音再轻,顾长亭也能听得一清二楚,“不想我的课上课,想出去玩是吗?”

林闲渟听不出话里的真意思,怕说实话又被赶出教室罚站,她违心地摇头,“唔,不,想上课。”

“说真话又不罚你。”顾长亭声音温柔,正有此意。

在座的同学几乎都有这个想法,邵怡说:“难得今年这雪下得这么大。”

邓军也跟着附和,“老班,等到下课,我们只能玩别的班剩下来的。”

“就是呀!老师你最好了!”台下的学生们纷纷响应,声音此起彼伏。

顾长亭望着台下活力满满的学生,“嗯,今早语文课先不上。屋外冷同学们注意保暖,留意脚下的安全。”

林闲渟早就按捺不住,背后有力一下子挺起身,“同学们,抄家伙!”

“你留下上课。”顾长亭故意板着脸,多少沾点腹黑。

“啊,不要嘛。”林闲渟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举着铲子的手悬在半空。

沈慈临走前戏谑地拍林闲渟的肩膀,“木呆子,老师对你多好专门给你开小灶,多少人求而不得。”

“啧啧,可怜,认真学。”林阖盯着咬碎后槽牙的林闲渟,发出的笑声张狂,领着姐妹向操场赶去。

林闲渟定了定神,突然显露狡黠,“老师每天备课上课累坏了,学生我体贴,这就给你上一课。”

顾长亭微微皱眉,小丫头肚子里定是憋着坏水,她倒要看看。

林闲渟作势拿起堆放在书上的试卷集,走向讲台趁顾长亭不备。

“下课!”

顾长亭目睹她扔下试卷扭身就走,她的肩膀轻轻抖动,胸膛微微起伏。

小闲日后要是走向教师岗位,指不定教学事故频发,定比学生还不想上课。

.

林闲渟堆的雪人,属華清独一份的存在,她手脚并用爬上树,坐在不粗不壮的枝干上堆。

外面的雪渐渐停了,顾长亭从笃志楼踱步,一眼望见,“闲渟这是?”

林阖下腰卖力地铲雪,“闲闲,怕我们的雪人给哪个没有道德底线的人,一脚踢翻。”

陈歆舟接过话茬,“闲渟认为,雪人堆在高处站得高,看得远。等下课过后,我们的雪人就能全校出名。”

坐在树上的林闲渟戴着厚厚的皮手套,扯着嗓子朝不远处搜集积雪的林阖喊:“小阖,没雪了!”

“我去送雪。”顾长亭主动要求,接过林阖手里盛半满的小水桶。

林阖微微点头,一来减轻工作量还能歇会儿,“给,老师会有点沉。”

顾长亭稳稳地接过,提着这桶积雪,站在树下抬头往上望。

小丫头用食指在雪人脸颊,戳出两个窟窿,塞进两颗红萝卜充当害羞。

林闲渟堆得太过投入,寒风吹得脸颊白里透着红,她扭过身接雪。

对视的一瞬,双眼蓦然明亮,林闲渟笑容满面,“我给雪人簪朵大红花,是不是特别娇艳。”

“嗯,像黑夜里骤然绽放的烟火。”她从口袋里拿出手机。

林闲渟面对镜头习以为常,俏皮一笑,紧挨着雪人留影。

她刚想开口,让林闲渟下树。

只见林闲渟想也不想,从不算高也称不上安全的树上,猛地跳下。

吓得顾长亭脸色难看,双手稳稳扶住她的手肘,“也不怕有个万一。”

林闲渟却不当回事,还同自己嬉皮笑脸,“你快啊呸呸呸,把话收回去。”

顾长亭嗔她一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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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停了又下,白茫茫的雪地里,林闲渟乐哉哉地蹲在操场,抓起雪团成球,满操场跑袭击好朋友。

“我不跟你们玩了。”林闲渟招架不住三个人的心连心,左躲右闪一直在挨打,提了提歪了的眼镜。

注意到顾长亭清瘦的身姿被大衣包裹,闭着眼睛一个人坐在操场右侧的休息区。双手插在兜里保暖。

有人正在悄悄地靠近她,踩在积雪上的声音,惊扰这漫天飞雪。

不出意料耳边传来,“在干嘛呀?”

“听雪落下的声音。”顾长亭缓缓睁开眼,眼中倒映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林闲渟有样学样闭上眼睛,静静听, “雪落下的声音,指的是风与雪交织的簌簌。”

她分明还听见了欢笑声。

“少了。”顾长亭抬脚迈出休息区,站定在雪中,缓缓抬起手。

雪花轻轻落在手心,思绪飘回十一年前的冬季。同一片操场,当时的她,还是个对未来懵懂的少女。

身边陪伴着,当时最要好的朋友,到现在,李书年离世十年,林钦时常年定居英国。她和张艺,首都大学文硕提前毕业即刻回母校应聘。

一直活在青春的回忆里。

对比之下的多愁善感,本就是一种病,一种无药可医,无病可治的疑难杂症。

林闲渟清楚的感觉到,她的心情随环境变得忧郁。捧起地上的白雪,搓成球朝顾长亭后背扔去,雪球很轻砸在她身上没有痛觉。

顾长亭猛地回头,盯着身后林闲渟双手抱在胸前,翘着脑袋。

她吹着轻快的口哨,右脚有规律踏在草地,“好玩,偷袭成功。”

顾长亭皱眉,眼眸里带着不知所措的警告:“你、惨、了。”

多亏厚厚的积雪,没能让林闲渟像往常迅速溜走,滑倒在草坪上叫苦。

眼见带着危险的顾老师步步紧逼,林闲渟当即决定回家之后,要买一双超级防滑的板鞋。不,溜冰鞋。

顾长亭压下声,捂在兜里的双手不暖和,“闲渟过来,老师有话要跟你说。”

林闲渟才不是傻子才不上当,顾老师平日里可是不会用老师来自称。

除非……

顾长亭一个箭步,伸手揪住跪在积雪上试图逃跑,小丫头的后脖颈。手冷得像刚从雪堆里掏出来一样。

林闲渟本能的缩脖子,扭动身子摆脱,“啊啊啊,好冰呀!”

“小朋友好玩吗?”顾长亭故意调侃她,说话间手心里的温度慢慢升高。

“好玩,欺负你太有意思了。” 林闲渟应激反应蹲在地上翻过身。早想光明正大的躺在雪地。

顾长亭站在雪地里注视肆意撒欢的小丫头,“别躺在雪上,该着凉了。”

“好舒服,雪停了。”林闲渟脸颊红扑扑,双手在雪地上滑来滑去,头发上、衣服上沾满白雪。

提到雪停,她忍不住想多问一嘴:“记得没错的话,你的Q.Q昵称叫况雪停。”

躺在雪地的林闲渟饶有兴致坐直身,“在我还只有车轱辘高的时候。”

又渐渐地倒在厚厚的积雪上,望着白茫茫的天空,“外婆告诉我,出生前临州下了一场很凶的雪,大雪封路车辆通行受阻。当时我快要出生了。”

“家里急着团团转,等到临盆当天奇迹般大雪停了,路也通了。外婆说这是老天眷顾我,这场雪与我有缘分。”

顾长亭记得这场大雪,不过奶奶的说法过于迷信, “或许这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将要发生的。”

走在操场,她瞥见顾长亭露在口袋外,冻得发红的手。

林闲渟不假思索地摘下手套,早把她当做自己最好的朋友对待。

她微微低下头,握着顾长亭一双好看的手,对着掌心哈气。闻见茉莉花香混着温热的气流,扑面而来。

“你的手好冰。”

顾长亭抬眸瞬间愣住,温暖的热流从指尖传入心尖,不习惯亲密接触差点抽开手,“这举动会不会太亲密了。”

她盯着小丫头呆呆的表情,像是做错一件罪无可恕的事,本就冻红的脸更红,“噢,我对好朋友都这样。”

林闲渟弹开手,慌乱地环顾周围,好在近处无人,才松口气,“抱歉。”

顾长亭嘴角的笑意渐浓,“没事。风雪刮得刺骨也快下课了,你去把班级同学聚齐回班。我先回了。”

“是,保证完成任务。”林闲渟立正站好,瞧出顾老师没因唐突生气。

她转身快步离开操场,低下头看向这副残留小丫头体温的手套。

“好朋友……”顾长亭的心跳,在这冷风吹里,许久都没能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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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女孩从操场有说有笑地返回笃志楼,走在覆着冰霜的长廊。

顾长亭平时很少在社交平台发朋友圈,连Q.Q空间也屈指可数。

发布也不避讳学生。

所有人公开可见。

配图:一张雪掩操场的全景,附上一张某人青春洋溢坐在树干的照片。

柳迎眼珠子瞪大看照片,“哇偶。”

沈慈举着手机,给没来得及掏手机的林闲渟瞧,“顾老师说话特别有读书人的底蕴,给你们念念配文。”

“有雨听雨,有雪看雪。

人之一生无非浪漫与自由,高中时期的大雪,最是浪漫至极。”

“毕竟她是教语文的嘛。”林闲渟凑近盯着手机屏幕,追忆起四个月前,在观景台上第一次听到这话的场景。

林阖大拇指朝向叶姨的评论,不依不饶怼到林闲渟眼前,“这回没跑了,连叶姨都知道她乖巧的女儿会上树。”

妈妈说她是花果山美猴王。

“浪漫至极,你躲什么?”

林闲渟咬着唇笑,被屏幕内的评论整窘迫,弯下腰躲在陈歆舟身后,“不只我一个人堆的,你也有份。”

她探出半个脑袋,瞅着林阖,“舟舟,你管管小阖,她又拿我打趣。”

“小阖住手。”陈歆舟张开双手。

“好好,算你走运。”林阖就此收手,一副意犹未尽只能乖乖听话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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