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从随从显形的眩晕感中艰难恢复过来的哈利瞪着眼前的这幢房子,有点分辨不清马尔福到底带自己到了哪里。
此刻,他正和马尔福站在一幢漂亮的二层小洋房的门廊处。门厅外面是一个小小的花园,团团的绣球花开得正盛。门厅内则亮着一盏小小的魔法长明灯,挥洒出一片荧润的光芒。
德拉科打开门,邀请哈利进去。
哈利有些犹疑,再次警惕地往四周看了一圈。洋房华丽明亮,街区静谧安详,一切都美好平和得不可思议,没有一丁点危险的预兆。
黑发男孩试探性地往里迈出一步,他那件旧斗篷随着他的脚步浮出簌簌的灰尘,抖落到门口一块看上去就价值不菲的印花脚垫上。地垫上魔法光芒闪动,自动将掉落的尘土清理一空。
德拉科见状嘴角抽了抽,然后假装不在意地避过哈利的肩膀先行走进门去,脱下大衣交给已经站在门口深深弯腰迎接他们的家养小精灵。
“不,不用了。”哈利有点手忙脚乱地谢绝了也想帮他拿外套的小精灵,他甚至没有要把斗篷脱掉的打算。
德拉科有点忍无可忍了,他扭过头对着那玩意甩出一个清理一新,过于强力的咒语几乎让破破烂烂的斗篷布料发出被狂风卷过一般的呼啦声。
德拉科终于感觉好点了,他大踏步往前走。身后哈利犹犹豫豫地也跟了进来。
*
室内的空间比从外面看起来略大一些,但格局很简单,转过玄关就是一个大敞间,客厅和餐厅连在一起,深色调的装潢和整套的家具,布置得大气而低调。
哈利谨慎地站在玄关和客厅中间挂着的一幅画旁没再进入——那幅画画了一扇繁花装点的精致铁栅大门,一只凤尾蓝山闪蝶在其间挥动翅膀。
哈利还用斗篷把自己裹得紧紧的,在室内的灯光下,像是一个灰扑扑的影子。
相比之下,德拉科就自在多了,他直接走到长餐桌旁,拉开椅子坐下,才回头对着踌躇不前的客人做了一个请坐的手势。
哈利不动,几乎是瞪了德拉科一眼,“这是哪?”
“我家。”德拉科简洁的回答。
哈利却差点倒抽一口冷气,“你说只是吃饭的。”
“当然只是吃饭。有哪个餐厅的厨师能比马尔福家的家养小精灵做的还好吃吗。”德拉科手肘撑在桌子上,饶有兴味地看着哈利。
他脚边手里还捧着大衣的小精灵顿时尖叫:“是的,薇薇是最称职的家养小精灵!薇薇会招待好少爷的客人的!”说完,她就砰地一声原地消失,准备晚餐去了。
德拉科一笑,哈利充满防备的态度取悦了他。他不得不恶质地承认,自己对目前的状况不能更满意。
“你以为我会对你做什么,波特?”德拉科的视线不怀好意似的划过哈利削瘦的面颊。
哈利噎了一下,本想辩解他以为只是去对角巷的什么小餐馆随便吃一顿,并没有想过会踏进到马尔福的家里来,却又意识到当自己同意了那个随从显形之后,再纠结去哪儿吃饭就已经晚了。
不过——
哈利再次打量他们所处的房间,微微皱起了眉,“这是马尔福庄园?”
“当然不是,”德拉科耸了耸肩,“我已经从马尔福庄园里搬出来好几年了。这是我在伦敦的公寓。”
哈利感到不可思议,他对马尔福的印象还停留在对方昂着下巴左一句我爸爸右一句马尔福家族的傲慢模样,他有些无法想象这样的德拉科·马尔福会从他家的庄园里搬出来。
——也无法想象时光在他无知无觉的时候将现实改变成了什么模样。
他本以为一个身居高位的马尔福已经能让自己做足心理准备,没想到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
“为,咳,为什么要搬出来?”哈利的语调都有些磕巴。
哦,所以现在竟然是这个藏着大秘密的波特在盘问自己么。德拉科修长的手指敲击了一下桌面。不过也无所谓了。他曾经的经历早已被记者们全方位的挖掘过,乃至于添油加醋形成一篇篇或辛辣讽刺或假意煽情的长文,更不要提在即将到来的选举中他也已默认自己的一切都将会被当作筹码,博取同情,赢得注目。
金发青年已经成长为一个合格的政客,就算有曾经想要隐藏的伤痛也被圆滑打磨,不会再刺伤他自己。
所以他非常平淡地说了出来,“我可能有点战争创伤后遗症之类的吧,一个人住在庄园里让我很不舒服,就搬出来了。”
哈利的表情有些空白,他再次结巴了一下:“一个人……那,那你的父母呢?”
德拉科挑了挑眉,“我父亲死于战争开始的第一年。我的母亲现在在圣芒戈,”他看着哈利仍旧站着不动的身形,补了一句,“永久魔咒伤害科。”
“哦,抱歉……”哈利喃喃了一声。
德拉科察觉到哈利在听到战争这个字眼的时候呼吸便陡然沉重起来,然后一直保持着戒备姿态的救世主仿佛终于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于今晚第一次主动掀开了兜帽,紧绷着身体走到他对面的位置中坐了下来。
餐厅暖黄的灯光铺满了餐桌,笼住对面而坐的两人。
不知是否是太久没见的缘故,德拉科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哈利·波特确实和自己记忆中的那个蠢小子完全没有分别,时光仿佛没能在哈利的脸上留下任何痕迹,连眼角轮廓都像是真正的少年人一般青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