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伯宴看着他的笑颜,自己也笑了,“臣遵旨。”
两人有说有笑的往试验田去,忽然一名小内侍匆匆跑过来,“陛下。”
时稚迦正在滔滔不绝的给沈伯宴讲培育良种的事,见状顿住脚步:“何事?”
小内侍:“太皇太后病重,说想见陛下一面。”
时稚迦站在原地良久,才将种子丢给沈伯宴,冷冷道:“走吧。”
众人便随着时稚迦往太皇太后那边走。
沈伯宴沉默一瞬,见时稚迦脸色难看,也不敢主动上前捋虎须,想了想,只默默跟在时稚迦身后。
时稚迦已经很久没见太皇太后和时如寒了,如今一见,差点认不出来。
只见两人几乎都胖成了球,根本看不出原来的五官,太皇太后靠在床头正在喝药,时如寒则坐在一张大号的圈椅里,虽然胖,但红光满面,明显营养很足,就是起身行礼都需要两边有人扶着才能站起来。
时稚迦只淡淡扫了两人一眼,便在主位落座,接过一旁姜常侍递过来的茶 ,不紧不慢的轻抿一口,这才压下心绪,抬头就见沈伯宴也站在跟过来的内侍间,茫然片刻,轻咳一声,放下茶盏,示意沈伯宴在一旁落座,这才看向太皇太后,也不说话。
太皇太后一副奄奄一息的样子,刚要勉力开口,时稚迦已经移开目光,看向一旁的太医。
太医们说了一堆,主旨就是虽然太皇太后确实病了,但还没到那个地步。
也就是说奄奄一息是装的。
但毕竟她年纪大了,有些事也说不准,只能请陛下过来一趟。
时稚迦又看向太皇太后,太皇太后假装没听懂太医的话,一脸哀求的看向时稚迦:“迦儿,祖母快不行了,只想最后再求你一件事。”
时稚迦端起茶盏,冷冷道:“何事?”
太皇太后猛咳了一阵,才气若游丝道:“祖母临了临了了,就想再见你小叔一面。”
她话音刚落,时稚迦就将茶盏拍在桌上,倏然起身,笑道:
“传旨,晋王再降一级。”
话落,转身就走。
“你!”太皇太后看着他的背影,一口气没上来,差点急火攻心就这么去了,好在被太医们救了回来。
气冲冲的出了太皇太后的宫殿,时稚迦往前又走了好久,才恢复往常的神情,带着沉默的跟在后面的沈伯宴等人去试验田了。
—
所有人见时稚迦彻底将朝政交给谢藏楼,便明白时稚迦对谢藏楼是绝对信任,所有的野心都被暂时压到水面之下。
平静的日子过的很快,天气一天天暖和起来,很快到了端午。
时稚迦让人准备了粽子叶、江米、蜜枣等包粽子用的东西,和谢藏楼来到禁苑准备亲手包粽子玩,没想到到禁苑的时候,就见到了靠在树上望着天看风景的风壬筠和臭着脸瞪着谢藏楼的季徽城。
二人世界是没了,不过时稚迦也不在意,四个人一起包粽子也很好玩,还打开了直播间——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嘛。
只是……
时稚迦刚笨拙的学着风壬筠的样子包好一个粽子,那边谢藏楼和季徽城两人就已经摔了对方满脸,很快战争扩大,江米和蜜枣差点甩了时稚迦和风壬筠一身。
弹幕:【哈哈哈哈之前怎么没发现王爷也有这么幼稚的一面】【上次的打架要继续吗?想看,还没分清输赢】【打起来打起来】……
之后,两个大号幼稚鬼就被化身千年寒冰的风壬筠胖揍一顿不敢还手,老老实实继续包粽子……
怎么可能老老实实?
两人包个粽子,差点把三十六计孙子兵法都用了一遍。
时稚迦心很累,包到一半就借口去捡柴跑了。
他装模作样的捡了会儿柴,就爬到一刻大树上,躺在粗壮的树枝上,透过浓密的树叶看着蓝天白云和远处的山水风景,听着悦耳的鸟鸣和不远处嘀嘀咕咕的争吵以及风壬筠时不时的冷嘲热讽,惬意的笑着闭上眼睛,安逸极了。
不知不觉,便睡了过去。
直到一阵扑打翅膀的声音和熟悉的鸟鸣在耳边响起,时稚迦睁开双眸,就见奶茶正在围着他拍打翅膀。
时稚迦伸出手,奶茶乖巧的落在他手指上,用脑袋蹭蹭时稚迦的脸颊。
谢藏楼站在树下,仰头看着树上:“迦儿,下来吃粽子。”
哗啦啦,树叶晃动,一缕生机蓬勃的黑亮发丝从绿叶中出现,紧接着是一双雪白的手指扒开树叶,露出一张精致的笑脸:“来啦~”
阳光穿过树叶打在那张完美无瑕的脸上,清澈,干净,生机勃勃。
一眼万年。
—
坐在柴火堆边煮粽子的季徽城和风壬筠远远的看到两人手牵着手有说有笑的走过来,季徽城磨了磨牙,剥开一个粽子放在嘴里,大口咀嚼,用力瞪着谢藏楼。
风壬筠:“他们的婚约是先帝定的,你何必如此。”
季徽城一顿,半晌才咽下粽子,叹息一声,语气沉重:
“是姐夫定的,可……这条路不好走啊。”
他满脸担忧:“不说其他的,单说继承人问题,剩下的那些宗室可都恨先帝入骨,如果从他们中选人即位,以后把咱们挖坟鞭尸到还好,万一把先帝……就算他们没有这般猖狂,但先帝指不定会被他们在史书上写成什么样。”
风壬筠沉默。
随着两人走近,季徽城一扫忧愁,回到了那副幼稚的嘴脸开始找谢藏楼的茬。
两人吃个粽子也能斗得花样百出。
时稚迦挨着风壬筠,一边吃粽子一边看戏,吃的津津有味。
弹幕:【哈哈哈幼稚鬼们】【话说,王爷和小舅舅看起交情真的不错,能放下身段这样打闹】【王爷,我劝你还是对小舅舅好些,省的以后和主播吵架的时候给你使绊子哈哈】【王爷经常不经意的看主播啊】【哈哈哈主播脸都被看红了】【我仿佛看到了电流(姨母笑)】【这门婚事我同意了嘿嘿王爷给红包】……
时稚迦将蜜枣吃进嘴里,甜蜜在口腔中蔓延,他笑弯了眼睛,看向白云悠悠的蓝天。
平凡的幸福,大概便是这样吧。
—
是年秋收之后,北燕大举进军,兵事再起。
战报一封接一封的送到台城,整座台城都快速运转起来。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引用自《左转》)
即便时稚迦再不想管理政事,这两样都是他必须过问的。
因为对北燕这次挑起的战事早有准备,早早就已经调兵遣将。
过几日,季徽城和风壬筠会出发坐镇前线。
时稚迦提前忙完了手里的事,秋收前后便每日在神龙殿,却只是听取汇报,仍就由谢藏楼决策处理。
十日之后,神龙殿中。
看过最新战报,时稚迦将战报放在桌上,忽然起身。
忙碌的重臣纷纷看向他。
正在议事的谢藏楼、风壬筠和季徽城目光也落在他身上。
时稚迦前所未有的平静:
“朕要御驾亲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