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晚,中军府衙内灯火通明,周瑜和陆逊、鲁肃以及军中各级将领通宵不眠地商议奇袭黄祖的战略。
次日,计议已定,周瑜亲笔致信荆州牧刘表,表达了对他丧妻的哀悼并请求亲临荆州凭吊。
刘表与周瑜虽有领土之争,但表面上并未撕破脸,刘表同意了周瑜的请求,下令镇守疆界的黄祖放行。
周瑜起行前,召集全军进行了军权交接。陆逊身穿铠甲,单膝跪地,周瑜将兵符节钺亲手交到他手中,陆逊起身与周瑜并肩而立,接受全军将士的跪拜。冉冉升起的朝阳下,几十万大军声势浩大,鳞甲反光。
一江之隔的荆州,黄祖站在高台上眺望着对岸的动静。他询问身边的副将:“暂代周瑜掌管军权的是鲁肃么?”
副将道:“据斥候回报,暂代军权的是个叫陆逊的武官。”
“陆逊?”黄祖有点意外:“怎么从没听说过?”
副将道:“此人未有远名,战绩屈指可数,只在江东境内跟山贼打过几场仗。”
黄祖面露轻蔑之色:“若周瑜把军权交给鲁肃,那倒还值得提防,可这个无名之辈,只怕连大军都未必镇得住。”吩咐副将:“开闸,放周瑜入荆州。”
江边的船坞里,去往荆州的船队即将出发,为首的大船足有五六层楼高,顶舱的舷上站满了士兵。王顾正要随周瑜上船,被人叫住了,她回过头,见是陆逊带兵走了过来。
陆逊向周瑜行了军礼,从副将手中接过一件白披风,披在王顾肩上,替她系上颈间的缨扣,叮咛道:“江上风大,小心着凉。”又对周瑜道:“护军一路顺利。”
周瑜点点头:“一切按计策行事。”对王顾道:“我们走吧。”上了船,登上甲板,士兵解开缆绳,扬帆起航。
陆逊站在岸边目送着船队离开船坞,驶上江面,直到渐渐远去,再也望不见了,才下令关闭闸门,带兵回营。
船队横渡长江,沿着支流驶入了荆州。王顾放眼望去,见两岸兵营林立,连绵的水田一望无际。江面上江波粼粼,一轮红日高悬于长河之上,壮阔苍茫。
次日,船队进入了荆州的腹地,抵达了刘表的都城公/安。
因着此行旨在吊丧,周瑜换上了一袭白衣,只有衣缘绣有淡淡的暗纹,银冠束发。王顾亦是一身银白,妆饰素雅。下船前,周瑜检视了她的妆容,叮嘱道:“记住,从现下开始你就是小乔了。”
刘表的州牧府衙临江而立,倚高台而建,巍峨壮丽,是公安城里最高的建筑。殿前宽阔的百级台阶两侧士卒林立,殿外的檐下挂满了白绫素缦。
周瑜拾级而上,王顾略落后几级,跟在他身侧。
早有内侍通报进去,荆州牧刘表亲自从大殿中迎了出来。
刘表虽割据荆州,却绝非枭雄之姿,他本是一介书生,年近半百,清瘦斯文,穿了一袭灰地无纹的儒服。他站在阶上,居高临下地向周瑜道:“公瑾,仆有丧在身,不能远迎,还请海涵。”话虽说得很得体,神情却略显倨傲。
周瑜走上台阶,与刘表对面而立,他身姿高大,比刘表高出近一头。周瑜道:“这是哪里话,州牧中年丧妻,未能与先夫人厮守到老,实在令人叹惋,还请州牧节哀。”
王顾这时才随后步上台阶,在周瑜身侧站定。周瑜道:“此是贱内乔氏。”
王顾向刘表敛衽,刘表颔首还礼。他身边站着一位少年,一身重孝,面有菜色,眼眶泛红,脸上泪痕未干。
刘表道:“这是犬子刘琦,先妻是他的嫡母。”
周瑜道:“人皆有母,母丧乃世人所共苦,也请公子节哀。”
刘琦含泪深深下拜:“多谢护军与夫人前来吊唁。”
刘琦显然是悲痛至极,强自隐忍才不至于当场落泪。他父亲刘表却云淡风轻,想想也是,中年夫妻大多恩义寡绝,又怎会伤心?
走进大殿,殿中停放着棺柩,王顾随周瑜上了香,周瑜便和刘表走到一旁说话去了,有侍婢引着王顾入内慰问女眷。
走到内室门口,隔着纸门,王顾听到一个女声含笑道:“那老太婆终于死了,等丧期一过,我就会成为州牧的继室,到时候,你就是州牧的嫡子。刘琦虽是长子,却不再是嫡子了,他休想继承荆州,将来荆州一定会是你的。”
一个少年的声线道:“娘,咱们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王顾微微蹙眉,带她进来的侍婢面露尴尬之色,扬声禀报:“蔡夫人,二公子,周护军的夫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