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王顾被军营里的号角声吵醒了，她转头看向身边，陆逊已经不在了。

这时天还没亮，王顾困倦得紧，她又眯了一会儿，再睁眼时，陆逊恰好掀帐走了进来。

他束着发髻，身穿藏青色短戎，衣袖以护臂扎起，手中握着佩剑，原是晨起练剑去了。

陆逊见王顾醒了，便把剑放在刀架上，背过身去倒水洗手，好让王顾穿衣裳。王顾起身披上外衣，束好衣带，问道：“你几时起来的？”

陆逊道：“寅时三刻。”

四点多就起床了，是个狠人。

陆逊洗了脸手，便让帐兵去领朝食。今日的早饭是一张干饼，一碗菜粥和一碟鲜荸荠。

大饼又干又硬，像用来喂牲口的豆饼，看着就食欲全无。王顾费力地咬下一块，嚼了嚼，实在是难以下咽。

陆逊见她面露难色，便把自己的饼撕成小块，浸入菜粥中泡软，递给她：“你吃我的吧。”又接过她手中的饼，咬了一口：“一会儿吃完饭，你收拾收拾，我带你回去。”

王顾道：“怎么这么快就回去了？”

陆逊道：“你不是已经得偿所愿，见到周瑜了么？”

王顾道：“据说周瑜精通音律，即使是喝醉了之后，也能听出曲中的谬误，我还没听过他弹琴呢。”

陆逊失笑：“公瑾是一军主将，不是琴师，他的琴，是你想听就能听的么？”

王顾很不甘心。陆逊道：“不过如果你想听，我倒可以弹给你听。礼乐射御书数，乃是君子六艺，我都学过。”

此时此刻，周瑜所在的中军府殿门大开，殿前一排带刀侍卫森然肃立，从殿中传出一阵空灵清越的琴声。

鲁肃提起衣袂，匆匆走上殿前台阶，见周瑜身着素锦长衫，坐在殿中抚琴，长剑放在手边的案几上。

他本是从驻地远道而来的，事先没打招呼，周瑜见了却并不惊讶，手下琴声不断，只问：“子敬，你怎么来了？”

鲁肃道：“我刚得到消息，荆州有丧事。”

周瑜的指尖一顿：“谁去世了？”

“荆州牧刘表的发妻。”

周瑜松开手指，琴弦发出一声铮响：“昨夜对岸黄祖的营中有异动，我就猜到是荆州出事了。”

鲁肃道：“公瑾，你一向足智多谋，不知此番刘表丧妻，是否有文章可作？黄祖盘踞江夏，为我心腹之患，又是主公的杀父仇人，若是能趁此机会将其斩除就好了。”

周瑜道：“黄祖为人狡猾，背后又有刘表作为靠山，我在此与他对峙了数年，都没讨到什么便宜，一时之间怕是难以图之。”

鲁肃失望地叹了口气，走到客座上坐下，吩咐殿内的侍从上茶。

周瑜思忖了片刻，却又道：“不过有个人或许可以一试。”

鲁肃喝着茶，不以为意：“你已经是朝中最擅长打仗的武将了，还有谁比你更厉害？”

周瑜道：“陆逊。”

“他？”鲁肃皱起眉，放下茶杯：“当年你与孙策攻打庐江郡时，曾与他的家族有过一场大战，陆氏战败后，族中的成年男子被屠戮一空。如此灭族之仇，陆逊肯为你所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