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滚长江自天际而来,流经城下,在两岸之间划下天堑。江上浊浪滔天,铁索连横,双方的岸边都陈列着重兵。
周瑜用剑一指:“对岸就是黄祖的营地。”
荆州如今的州牧刘表是一介儒生,不尚武事,只以固守荆州为要务。但刘表的爪牙黄祖为人鸱张跋扈,常年在江夏一带兴兵作乱,是江东的心腹之患。
且黄祖是孙氏的杀父仇人,初平年间,董卓乱政,各路诸侯推举袁绍、袁术为盟主,北上勤王。但由于各路诸侯各怀异心,形如一盘散沙,北伐最后以失败告终。
袁术趁机派孙坚带兵攻打荆州南阳,但孙坚不幸被刘表的大将黄祖射死,英年早逝。
孙氏从此便与黄祖结下了不同戴天之仇,从孙策到孙权都出兵攻打过黄祖,势要替孙坚报仇。
这段历史陆逊自然是了解的,便与周瑜谈起了荆州的形势,又与他探讨拔除黄祖的计策。
高台上,两位高大的将领并肩而立,身姿与个头几乎不相上下。周瑜一袭丹红锦袍,明艳如火,言笑宴宴,雄姿英发。陆逊一袭天青色长衫,腰系浅青玉带,肩披银狐围领,言议温和,儒雅谦抑。
如果说周瑜像暮春的骄阳,光芒万丈,那陆逊就是冬天的冷日,高远疏离。
王顾一边听他们谈话,一边从背后打量着两人,觉得养眼极了。
从高台上下来,周瑜又带两人在营内走了走,眼见时辰不早,军营要戒严了,便让陆逊和王顾当晚在营寨内留宿,并把最大的一顶军帐分给了他俩。
王顾觉得不妥,在一旁向陆逊使眼色,但陆逊却像没看见一样,接受了周瑜的安排。
分别后,周瑜依旧回府衙处置军务去了,王顾和陆逊来到营帐,见大帐内虽然宽敞,却只有一张睡觉的卧榻。
王顾不满地看向陆逊:“方才你为何不向周护军多要一顶帐篷?你没看见我向你使眼色么?”
陆逊垂着眸,不以为意:“你我又不是没有同帐而眠过,再说我不是已经向你保证过了么?只要你我一日不行昏礼,我便不会对你无礼,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王顾无话可说,看来陆逊也并非像他表面上看起来那么正经,即便暂时不能对她无礼,也要想尽办法与她住在一起。
入更后,王顾越发觉得浑身不自在,此前她倒也不是没与陆逊一起睡过,但那都是情势所迫,与今夜不同。
陆逊倒是自在得很,不论在哪,他的作息都很规律,睡前坚持读书一个时辰。
读罢书,他见王顾还跪在窗前的坐榻上发怔,便道:“这么晚了,还不去洗漱么?我这就去烧水。”便起身去外头吩咐守帐的士兵生火。
烧了水回来,陆逊又把脸盆和干巾端到王顾面前,才自己去洗漱。
王顾拆散头发,洗了脸手,绕过屏风来到榻前一看,陆逊这会儿已梳洗干净,穿着中衣在榻上铺床,连她那一侧的被衾都铺好了。
王顾既好气,又好笑,气的是他一点都不拿自己当外人,连睡在地下的自觉都没有,好笑的是他一个叱咤疆场的武将,干起内务来竟也有模有样的,真是“既主外,又主内”。
陆逊铺好被衾,躺进被窝,见王顾还站在榻前,便道:“不早了,快上来睡吧。”
王顾没好气地道:“你看着我我怎么脱衣裳?”
陆逊转头吹灭了榻边的油灯。
王顾摸黑脱掉外衣,小心地上了榻。
黑暗中,陆逊感到身边的床榻微微下陷,旋即,身上的被衾被轻轻地扯了过去。熟悉的女子香气隐隐萦绕在帐间,陆逊勾起嘴角,满足地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