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李元璟这个时候过来,一屋子人跪倒一片。
李元璟一边说着“平身”,一边双手扶着崔玉臻站好,又示意罗全亲自去扶刘氏起来,这才说:“听说岳母进宫了,朕便过来瞧瞧,可是打扰到你们母女说体己话了?”
崔玉臻摇头:“并没有。陛下忙完了?”
刘氏半抬着头,细细观察女儿和皇帝女婿的神色,心中却是有些担忧。
之前她担心女儿受不了帝王薄情,可这会子瞧着,竟是皇帝一心讨好女儿的光景,这丫头竟是隐隐透着不耐!
李元璟却无知无觉,拉着崔玉臻坐下,自己却站着,含笑问刘氏:“岳母如今身子可安好?”
刘氏打叠起十分笑意:“不敢劳陛下动问,臣妇甚好。”
“那就好,得闲便多进宫来陪皇后说说话。”李元璟说,“朕在这里,你们倒要拘束,朕这便走了。皇后,你留岳母用了午膳再送她老人家出宫吧。”
他说完,对刘氏笑了笑便走了。
阿芙马上出去吩咐传膳。
刘氏沉吟片刻,还是含蓄的说了女儿一句:“陛下特特的来看娘,这都是给你的体面。他既待你真心,娘就比什么都欢喜了。你也要惜福,总是把日子过好为要。”
崔玉臻点头,脸上毫无娇羞之色:“娘放心,我晓得轻重。”
前世她当了一辈子皇后,李元璟可从未这样抬举过岳家,难不成重新来过,他连这样的小事都改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恐怕这个李元璟确实不是那个李元璟吧。
这样想着,她又略微轻松几分。
晚上李元璟再来,明显察觉了崔玉臻的抗拒。他心中忐忑,只怕崔玉臻已经确认了自己是谁,然而心中总还抱着几分希望,便不敢主动开口承认,行动上却规矩了许多。
崔玉臻虽不确定是不是有了身孕,可心里存了这个疑虑,自然不想再让李元璟孟浪下去,犹豫了一下,问:“陛下,不若选秀吧?不然,抬举几个宫人如何?”
李元璟“蹭”的坐起来,直直的盯着她,嘴唇微微颤抖:“你说什么?你……不想要我了吗?”
崔玉臻也坐起来,十分不解:“陛下,如今后宫空虚,臣妾总有不方便的时候……”
“我跟你说过的话你都不放在心上是不是?”李元璟盯着她,“不是说过了,我只要你一个人吗?”
“可是臣妾身子不便……”崔玉臻并不觉得说错了什么,然而迎着他那又委屈又伤心的目光,坦坦荡荡的大道理就说不下去了。
“你怎么了?”李元璟不和她分辩那些,而是关心起她的身体来,“怎么没传太医?”
崔玉臻不知怎么,竟越发觉得理亏起来,也不敢看他,半垂了头说:“也没什么大事,就是觉得有些乏。”
李元璟抿了抿嘴,心里有顾忌,不敢把话说透,只好扶着她躺下,自己也在她身边躺好,慢慢的转开视线说:“你身子不舒坦,尽管同我说便是,莫要想那些有的没的,你我夫妻,我还能不心疼你吗?难道你当我是非要那档子事不成?”
崔玉臻听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儿在心头漾开。他这话的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只是她……
李元璟听不到她接话,手摸着锦被一点点滑过来,找到她的手,紧紧握着,低声说:“我知道你怕被我辜负,可我同你说,自……自我随着诚王去你府上见到你那个早上起,我就心悦你了。我视你为伙伴,益友,妻子,更是心头挚爱,所以,你不必那般小心翼翼。”
崔玉臻吸了吸鼻子,半晌才低声说:“臣妾知道了。”
若他是那人,这迟来的深情早已于事无补,若他不是,她实在难以回报他的真心。更何况,帝王,无论他是谁,真的会有“真心”吗?
李元璟并不敢一直纠结于这样的话题,便说起了旁的:“今天暗卫传回来消息,崔玉庆棒疮发作,在京外一百里的地方死了。”
崔玉庆的罪不轻,虽没判死刑,流放前也受了三十杖。他可不像张家那位大少爷有父祖关照,结结实实的受了刑就立刻上路。现在天气已经有些热了,他棒疮发作也正常。
崔玉臻没有追问他是不是真的棒疮发作,只“哦”了一声,表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