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饮溪被辣得没法子,也顾不得了,一闭眼将剩余的“香枝”张口含了进去。
这一下,她又睁大双眼。
那“香枝”不是糖,是冰!
满口的辣顿时消失遁形,只余下凉凉的冰里夹着的丝丝舒爽。
“这还真是……”鹿饮溪愣着发出感慨,“不愧是一代道主……连点心都做得如此别具匠心……”
“闻人初”嗓音含笑道:“这可是龙道主亲自为心上人所做。”
鹿饮溪想起曾在棺材里见到过龙小云的画像,她的心上人被她用锁链锁着,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她长叹一声,道:“也不知龙道主到底是爱他,还是恨他,竟做出这样一道菜。”
“闻人初”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饮下,接口道:“大约是既恨又爱吧。”
一时间,两个人都陷入了沉默。
鹿饮溪不知为何,竟想到赫连天。
她不是龙小云,没有那么浓烈的爱与恨,也不会因为喜欢一个人,就会非要将那人绑在身边。
可若是赫连天魂飞魄散与她有关,那他临终之际那个冷冰冰又失望的眼神,是不是在恨她呢?
恨她,和一点也不在意她,鹿饮溪不知道哪个更好,思来想去,似乎哪个都不好。
对面的“闻人初”不知在想什么,也一直沉默着。
鹿饮溪无意识地低叹一声,目光落在那一碗羹上。
“这个便是‘云江泛舟’?又是历史上哪个名人做创?”
“闻人初”笑了笑,摇头道:“并非哪个名人做的。”
又示意她品尝,“先尝尝喜不喜欢。”
这碗羹做得十分别致,上头一层白雾若仙气缭绕,雾气中又隐约可见一叶扁舟,舟上有一小人,戴着斗笠正在垂钓,而舟下是雪一样澄净的一片“江水”。
鹿饮溪拿起调羹,对着这碗羹,却有些踌躇不决,她实在不忍心破坏这美景。
“闻人初”猜到她的心思,笑道:“做出这碗羹的人,是想让进餐的人心情能愉快些,只是他却没想到,反倒叫你发起愁来。”
鹿饮溪也觉得自己有几分傻气,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去品尝那羹。
她刻意避开了那不知什么食材做的垂钓小人与扁舟,沿着边缘舀了一勺“江水”。
入口丝滑、香而不腻。
“是鱼羹!”鹿饮溪惊讶道,“居然一丁点儿鱼腥味儿都没有!”
她原本就有些饿了,茶水不顶用,那点心更是奇葩离谱,也就这道羹,深得她心。
很快,她就将一碗羹吃得干干净净。
她抬头看一眼“闻人初”,“你还没说,这‘云江泛舟’到底是谁所创?”
“闻人初”正在斟酒的动作一顿,淡淡道:“不是别人,是我。”
鹿饮溪愣了愣,一瞬间竟没明白他的意思。
“怎么?”“闻人初”透过面具看着她那副神情,好笑道,“很奇怪吗?”
“你……你还会做菜?”不能怪鹿饮溪不信,就闻人初那副生人勿进、冰冻三尺的模样,鹿饮溪实在想象不出来他会在厨房里烧火做菜。
“原本是不会的,但为了让自己在乎的人心情好一些,便专门去学了。”
鹿饮溪原本以为,闻人初回出言回怼她,没想到不管她说什么,对方都很耐心地给她解释。
她打量着闻人初,秀美微蹙,“你今日很古怪。”
“哦?哪里古怪?”
鹿饮溪想了一瞬,“从我碰见你到现在,你竟然没有对我说过一句冷嘲热讽的话。”
“闻人初”的面具又微微动了动,似乎又在挑眉,“我平日里,很喜欢对你冷嘲热讽吗?”
“你……”鹿饮溪想起平日闻人初阴晴不定的模样,又想起天星洞里的事,最终只是道,“上次从天星洞出来后,你说的话虽然难听,我当时很生气,但事后想一想,你说得很对。”
“闻人初”却道:“我说了什么?”
鹿饮溪不想将那么不愉快的对话复述一遍,她不信闻人初真的不记得,大概又是想捉弄她。
“闻人初”也瞧出来她并不想说,默了片刻,柔声道:“不管我说了什么,若是伤害到你,我向你道歉。”
鹿饮溪微微一怔,诧异地抬眼,再次盯着“闻人初”。
这还是她头一回从他口中听到“道歉”。
“闻人初”望着她的眼睛,又缓缓道:“若我真说了伤害你的话,那一定不是我的本意,你不要放在心上。”
鹿饮溪更觉得古怪了,她紧紧盯着对方,盯着他发间那一抹红色,神情凝重,“你不是闻人初。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