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人初”沉默了一瞬,没有回答她的话,反而笑了笑,“之前在云端阁楼下,我瞧见你跌入金不换的怀中,后来在金玉斋门前,又瞧见你与金不换举止亲密,我还以为,他是你的心上人。”
原来那阁楼叫云端阁,那铺子叫金玉斋。
“闻人初”停顿一瞬,见鹿饮溪不接话,便又道:“再后来你又锲而不舍地追着我跑,我就想,莫非你喜欢的人,其实是我?”
他饮下一口酒,嗓音里带着淡淡笑意,“可是你紧紧拉着我,口中却唤着别人的名字。我才发现,我又猜错了。”
鹿饮溪却神情戒备地盯着他,脑海里闪过无数个念头,这人到底是谁,这世上除了闻人初,还能有第二个人可以将赫连天扮得这么像!
她认错了人,对方却一直将错就错,套她的话!她将自己怎么进来的、要做什么,交待得一清二楚!而对方是怎么入境的、目的是什么,她一无所知!
更何况,万一对方是金不换的分身,是写境的主人,那他已发现了她是闯入者,会不会杀了她?
一个人并不能在境中写两个自己的影子,不过世上总有例外,既然黑暗道主能够分身裂魂,那做过黑暗道主的金不换,说不定也能在同一个境中写两个自己的影子。
但这里只是一个写境,境主人的影子都不会去幻化成别人,而是维持自己原本的面貌。
“你到底是谁?”鹿饮溪盯着他问,“你敢不敢摘下面具?”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青年道。
青年顿了顿,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苦笑道:“不过,或许已经不重要了。”
说着,青年抬手摘下了面具。
一张玉质金相般的脸,就这么出现在鹿饮溪面前。
鹿饮溪双目睁圆,脑子一瞬间只剩下空白。
青年的嘴巴一张一合,在对她说话,可是她什么都听不到,双耳失聪了一般,就那么怔怔地望着对方。
望着望着,竟流下了眼泪。
是赫连天!他竟是赫连天!
赫连天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几百年前,别说赫连天,哪怕是赫连天的爷爷都还没出生!他绝不可能是金不换写下的境中人!
难道他也是闯入境的?
可是死人也能入境吗?还是说,他是赫连天的一份魂魄?
想到这一丝可能,鹿饮溪激动得心尖颤抖。
“你还好吗?”赫连天的声音像是从远处飘来,渐渐地由远及近,响在她耳边。
鹿饮溪终于从那种失聪的感觉里回神。
她抬手使劲抹了抹眼泪,视线才清晰了许多,看清楚赫连天的面容。
上一次见到这张叫她难以忘记的脸,还是在天星洞,可就因为在天星洞,鹿饮溪知道一切都只是天星洞的幻象,才能冷静以对。
可眼前的赫连天,哪怕只是个影子,鹿饮溪都无法保持冷静。
因为她从不曾忘记上一次赫连天消失前的那句话:
我等你,下一次来见我。
但她没想到,这个“下一次”,竟来得这么快,这么猝不及防。
“我长得有这般吓人吗?怎么你还哭了呢?”赫连天似有些无奈地笑了笑。
“不……不是,”鹿饮溪一出口,才发现她不禁嗓子是哑的,就连说话声都在打颤,“你,你方才说什么?”
赫连天瞧了她一会儿,抬手给她添了一盏茶,“喝杯茶缓一缓吧!”
鹿饮溪将茶杯捏在手心,才发现双手也抖得厉害。
她低头饮了一口,稍稍平复一些,才敢抬头注视着赫连天。
眼前的赫连天认识她吗?与她见过面吗?
此前她冒失地拉住他、认错人,他非但没生气,还请她饮茶吃饭。
既然他也出现在这里,那他是不是境的主人?
她心底里竟一直隐隐期盼着,赫连天才是这本《黑暗道主修炼日记》真正的境主。
还有,他知不知道他曾与她办过冥婚?
鹿饮溪好不容易按下的紧张情绪又浮上心头,不安地问他道:“你是什么时候进来的?你为何会入境?”
赫连天似乎看出了她的忐忑,笑了笑道:“我是在上一次山洞里遇见你之后进来的。”
鹿饮溪怔了怔,既然他也是后来才进来的,那他便不是这本书的境主。
她也立刻意识到,眼前的赫连天,根本不知道后来发生的那么多事!
赫连天之死、冥婚、还有黑暗道主、魂飞魄散……,那些他命运尽头的悲惨结局,他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