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
实验室的门被推开,几人鱼贯而入,为首的是柳云青。人还没见到,浓烟就往脸上扑,呛得她咳嗽连连。
“周,咳咳咳鸢,周鸢王沉成,你们没事吧?”
她挥开黑烟,看到两个黑煤球脸出现在眼前。
周鸢的眼镜都熏黑了:“咳咳咳……咳,没事。没大事,就是呛了下。”
王沉成也点头,眼睛发亮地盯着被炸出个凹槽的实验桌:“真的可以……”
众人随着他目光看去,心下大喜。
太好了,感觉活着度过这次危机的可能性又增加了许多。
既然成了,两人当即就配比好做了一大堆,三个大袋子装了仔仔细细塞到背包里。一大帮人又浩浩荡荡地开了车去门口停车场偷油,所幸这里小车挺多,约摸十几辆。靳向和宋宇两人拿了吸管、油桶等工具就飞速溜下去了。
“管子太短了!”
宋宇低声喊了一句,手里一掌长的吸管被油箱剐得黝黑,却还是半点油都吸不上来。
停车场这边的灯早坏了,只有月色。两人又艰难地找了会儿,几辆车的门窗都锁得死死的,半点有用的东西都找不出来。
搜到角落最后几辆时,有辆车被宽大的灰色遮雨布牢牢罩住,宋宇挑开看了眼,乌漆嘛黑一片,想了想扬手掀开来。
这一掀,当即惊在当场。
小小的车里挤满了数只丧尸,它们的皮肉已经开始腐烂,伤口里爬出蛆虫来,密密麻麻的。它们的身子、手脚堆叠缠绕在一处,像一个濒临爆炸的红气球死死框在车里。
里头的丧尸此刻没了遮挡,见到宋宇这个大活人,本能般往窗前扑,于是层层交织的手脚被硬生生撕开,鲜血噗呲往外冒,一道又一道喷满车窗。
在鲜血之间的,还有四处乱爬的蛆虫。几只被挤死的黏在车窗上的绿头苍蝇,此刻被血流冲下,慢动作似的从眼前滑落,嵌入车窗夹缝里。
“我……”
后头那个“靠”字还没说出口,胃里一阵翻涌,已吐了一地。
靳向赶忙把遮雨布盖了上去,一回头看宋宇早已吐得死去活来,正靠着墙缓神。
“你别咋咋呼呼的。”靳向拍拍他的背,转身去搜剩下的几辆车。
宋宇跟了上去。没多久,两人看着最后一辆车,双双陷入沉思。
“这车……还搜吗?”
“废话。”折腾小半个小时,半滴油都没弄到手,油桶里依旧空空如也。他们怎么能空着手回去。
靳向绕车一周,门窗依旧锁得死死的,每扇窗里都是单向玻璃,甚至连挡风玻璃也被杂乱的衣服及各色报纸挡了个严实,从外头压根看不到车里情景。
“直接砸吗?”宋宇已经捡了石头,作势要砸车窗。
靳向点点头:“我去那边引开丧尸,你动作快点。”
“等一下……”
靳向转头,还没发出疑问,就见眼前那扇车窗玻璃徐徐下降,昏暗里冒出一颗头发凌乱的脑袋。
似乎模样也有点眼熟。
“员外……袁老师?”
此刻双眼冒光的可不正是“员外郎”——袁朗老师,他素来戴着的瓜皮黑色小帽早不翼而飞,往常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无一处不翘起,更遑论他那脏旧又布满褶皱的衣服和他青黑胡茬的下巴。
两方人相望,唯余沉默。以及在这窘态下莫名的无所适从。
袁朗打破了沉默。
他看看靳向那头张扬的红色头发,眼睛眯起:“啧,啧啧啧,有碍观瞻。”
“我靠!袁老师你咋在这儿呢?”宋宇难得看到长得靠谱的成年人,有些兴奋。
袁朗瞥他一眼:“有辱斯文。”
“……”
宋宇默默:是学生脑子有毛病,这老师跟靠谱二字也不搭边啊。
两人被袁朗拉上车,车又原样锁好,关窗。密闭的空间气味并不难闻,甚至有车载熏香淡淡的茉莉花味。他们隔着车窗,偶尔会看到外头贴窗而过的丧尸,恍惚得不知今夕何夕。
车是suv,很宽敞,后头座椅全被放倒了,平铺成一张床来,后备箱的位置甚至摆放了一排纸箱。宋宇好奇打开看了,被满满的压缩饼干和矿泉水惊讶了一番。
“老师,你之前是要去露营吗?”正常人怎么会在周一上班时带满后备箱的“战略物资”来,起码他不会。
“这倒不是。一二年不是说有世界末日嘛,当时花了一个月工资屯物资,想着只要地球不爆炸我咋样也得赖活着,结果末日没来,这个习惯一直保留了下来。不囤点东西心慌。事先准备着总是没错的。有道是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所以什么……”
袁朗视线不自觉转到两人身上,同二人进行灵魂般的对视,唇舌轻启。
靳向二人顶着他殷切的眼神,只能配合。
“……”宋宇忘了。
靳向无奈:“……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袁朗点头,指着靳向:“孺子可教也。”
对着宋宇:“朽木不可雕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