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珠疑惑:“您失忆了吗?”
陆聿莲半眯着眼看她:“你说呢?”
画珠道:“看上去不像。您昨夜成婚了,这桩婚事您向圣上求来的,若是突然失忆,那就可惜了。”
陆聿莲觉得她‘朽木不可雕’,捋了捋长袖,抚摸着袖口的刺绣花纹,问道:“我既成婚了,为何你们没一个人劝我与女君同住?”
画珠诧异:“这也归我们管吗?”
陆聿莲道:“真没用,你出去吧,本相自己思考。”
画珠被赶出去。
马车停在邵氏医馆门外。
邵绾在后院晒药材时,药徒跑进来说来了位贵客。
她解下草帽,整理好衣服,出去看了眼。
当她看到陆聿莲时,心里只有一个想法,这个客人贵不贵不知道,倒是真的克她。
一时间连招待都不想,随便给了杯清淡的茶水,沉着脸色问:“什么事?”
陆聿莲的脸色不比她好看多少,声音冷淡,“邵医师,敢问你今年几岁?”
邵绾冷嗤,丝毫没觉得自己做错什么,“与陆大人何干?”
陆聿莲道:“在回元丹上做手脚,你在想什么?她不欠你,若欠了你,我自会替她回报。”
邵绾听完,嘲讽地笑了一阵,“我跟她的事,用不着您插手,您应该知道,我去相府医治,只因为病人是她,我比谁都希望她好转。”
陆聿莲一只手拿住茶杯倾了倾,淡色的茶水里混着茶叶渣子。
她再没说什么,静静坐着。
邵绾平静下来,甩甩袖,侧过头问:“陆大人专程来一趟,不会只问这个吧?”
陆聿莲放下茶杯,满室的药味,她想到接下来师砚芝需要不间断地喝这些发苦的东西,心里不是滋味。
“邵绾,大胤没有人的医术高过你,我想问什么你知道,若有办法,你尽管说就是,我的诚心你也应该知晓。”
邵绾当然知道。
她半晌不出声,直到来了病人,一边指导新学徒诊脉,一边对她说:“没办法。你该去问给她下药的人,何至于用那么珍贵的药材,把她变成废人。”
‘废人’这两个字,真不中听。
陆聿莲眉目阴郁,不吭声了。
午时用饭时,她只提了句从前,师砚芝的情绪便不对劲,可见对于失去武功这件事,她的内心并不像看上去那么豁达。
尽管用一桩婚事留下她,可她会开心吗?
从昨夜开始,陆聿莲就在问自己。
新学徒很机灵,没一会儿就开出药方。
邵绾又进了室内,淡漠看她,“早知道现在这么痛苦,为何不早早带她离开摄政王府?”
陆聿莲难得苦笑,摇了摇头:“邵绾,你了解她。”
她忠心。
她此生绝不会背信弃义。
若非失去一身武艺,若非临死之前被阁主从千影阁除名,她到死都会守着影卫的忠义。
邵绾默住。
过了很久,她才坐下来,问道:“接下来呢?怎么做?”
陆聿莲说:“我听砚芝的。”
邵绾立刻阴沉下脸,“慢走不送。”
陆聿莲还未死心,“当真一点办法都没有?”
虽说烈性的药伤及肺腑,内力散尽,但眼前的人可是大胤最年轻的医师,百姓都说她是神人转世,怎么会有她治不了的病症?
邵绾不想再与她纠缠:“我说过了,没有!”
陆聿莲道:“你的心真是冷硬。”
邵绾神色冷刻:“我的心就是冷硬,那又如何。”
陆聿莲提议:“你应该拿开水烫烫。”
邵绾道:“……”
…
回到马车里,陆聿莲闭目深思。
太阳不如午时那么烈,街道人亦不多,午憩时分,时间都淌的慢了。
隔着帘幕,画珠看到陆聿莲满脸愁色,心想自己绝对要为主人分忧!
…
午后,师砚芝连着吃了两副药,困意袭来,便睡了一个时辰,等她醒来时,元意告诉她,陆大人被圣上喊去宫中议事,她便起身,打算去外面走走,熟悉陆府的环境。
元意生怕她受风,找了件披风给她系上,两人这才出了门。
只是未料到刚一出门,就看到院外站满了丞相府的仆婢。
画珠为首。
她腰间佩戴长刀,身穿箭袖袍,俊若修竹,有几分江湖人的洒脱,说话时不卑不亢:
“请女君允许陆大人入住婚房。”
师砚芝愣了愣,“……什么?”
画珠朝身后的人做了个手势,紧接着一众人异口同声:
“请女君允许陆大人入住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