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主在她耳边提及“师尊”二字时,昆澜睁开了眼。
束缚她的锁链刻有宁心静气、止怒止忧的符文,可助她不受魔念干扰。锁链上的止杀法令因魔息发作而触发,她此刻灵脉被封,战力被严重削弱。
当下的她无法靠神识来感应危机或觉察杀意,只能用感官去捕捉危险的讯号。
她聆听着魔主所说的每一个字,对方呼出的热气在她的耳侧回旋,像绒毛一样挠得她耳朵发痒。
她不理解魔主为什么凑那么近跟她说话?
挨得那么近,她甚至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声,又重又快。云止和她贴近时也是这种心跳频率。
看来云止的身体依旧对她有应激反应,症状并未因为魔主的复活而消失。
魔主被她杀了那么多次,为何不惧她不厌恶她,难道是在追逐极乐丸带来的快感?
魔主明明知道这具身体被药物改造过,这种快感是扭曲的,病态的,为何还要从她身上获取?
极乐丸的药效具体能维持多久,没有谁知道,江玉淇笼统的说过不足一天。在此期间,她不能成为魔主的快乐源泉,至少不能落入魔主的言语陷阱。
魔主想利用云止魂魄的安危,对她威逼利诱,这很反常。
以她与魔主之间的仇怨,魔主应该对她恨之入骨,肯定盘算着如何让她生不如死,三日后的结契大典说不定是她的死期。
魔主为何以云止为饵诱她上钩?
肯定是有利可图。
她身上一定有魔主所图之物。
魔主因为何物与她有过争执?
昆澜从初到魔界开始回想,魔主与她争执,手撕结契书被反噬。第二天暗中撕毁结契书,不知因何故而中止。第三天直接宣读解契誓约,要与她当面解契。
这份契书的生效对象明明是她与云止,魔主为何总想着破坏她的姻缘?昆澜有些费解,顺着这个思路,突然想通了魔主提及云止的真正意图。
魔主对毁契有一种执念。
魔主想在杀死她之前,再度扮演云止,让她甘心交出结契书,将其毁掉。
魔主那么爱演,她偏要拆掉戏台。
昆澜装作一脸无所谓的说:
“魔主,如果云止死了,以我当前的实力,无法为她复仇。如果云止还活着,你把她吃掉吧,我不想她见到我成为魔族俘虏后受尽耻辱的模样。”
说完叹了一口气,语气怅然:“我和她,情薄缘浅,就这样吧。”
其实昆澜知道云止并没有死,结契之后她与云止命格相连,倘若云止气数已尽,冥冥之中她会有所感应,同时也会承受不能长相厮守的天罚。
魔主已被仇恨冲昏头脑,是想不到这层的。
云止见昆澜半天不说话,以为她已经被魔血腐蚀到神智不清,无力思考。没想到昆澜不仅思路清晰,还说出这种话来呛她。
看着昆澜说完“就这样吧”,无奈的闭上眼睛,云止当场发飙:
“云止真是倒霉,怎么就摊上你这么个无良师尊?你除魔的志气哪去了?你这担当哪像是一宗之主?你就是个大窝囊、大怂包,我看不起你!”
昆澜置之一笑,讥讽拉满:
“魔主,你向来视修仙者为任你宰割的肥羊,哪来的闲心为羊儿叫屈?差点忘了,你曾披着羊皮玩弄我的感情,现在披皮上瘾了?不要以云止的嘴脸和我这么说话,你永远也无法取代她。”
“玩弄感情”“批皮上瘾”这些字眼彻底引炸云止的怒火,她听得心脏一紧,身体却涌出畅爽舒坦的感觉,就像雷劫过后,被澎湃的天赐之力修补着残破的身躯。
突然降临的极致快感让她浑身酥麻,云止忍不住叹出声来,紧搂昆澜的双手也失去了几分力道,整个人软成一团泥,像喝醉一样倒在昆澜的怀里。
昆澜给她下的是什么药?她的身体怎么会是这种反应?这绝对不是她的真实感受。
昆澜竟敢指责她!说那么一大通话都是在冤枉她,她必须反击回去。
云止想好好组织语言一一进行反驳,可是快感来得太过剧烈,理智被烧到荡然无存,她爽到说不出话来,只能用行动来捍卫自尊。
云止扇了昆澜一巴掌。
以云止这种醺醉飘飘然的状态,根本使不出多大的劲,与其说是扇脸,更像是轻拍昆澜的脸颊。
整颗心被快感掠夺到麻痹,她甚至连收手的力气都没有,贴在对方脸上的五指连并拢都做不到,指节轻微的弯曲,顺着昆澜平整的面部无力的滑落。
这像是在慢慢的抚*摸昆澜的脸部轮廓,她的小指甚至还摸到了昆澜的嘴角,沾上了一滴半干的血渍。
这不是昆澜的血,而是昆澜咬伤她的舌尖时,外涌到嘴边的血,长久的暴露在空气中,已经冷了。
云止对冷有一种莫名的抗拒。
她伸出舌头舔掉小指上的血迹,看到昆澜嘴边那一缕独属于她的血,应该同样冰冷。她喉头一动,用舌头去舔昆澜的嘴角,把所有的冷血卷入口中。
最后吞吃入腹。
她以前怎么那么大方,见不得昆澜魔息发作的可怜模样,鲜血精血心头血轮番投喂,喂出这么一个杀她一百多次的狠绝负心之人。
看着昆澜既惊愕又羞怒的表情,云止十分受用,快感消失以后,她又夺回了力气。这一次,她用力揽住昆澜的后腰,让对方与自己贴的更紧。
这粗暴的动作牵动了昆澜身上的锁链,她体内的魔息被云止催发得更猛烈,锁链上的白光更加亮眼,她的手腕被镣铐烫到有些发红。
昆澜眉头微蹙,强忍着痛苦,倔强到不肯释放呻*吟,耳边的发丝已被冷汗打透了。
云止最爱看昆澜受缚时不肯承认脆弱的犟种模样,心儿愉悦到没有边儿,笑道:
“昆宗主,你是独属我的小羊,我还没想好怎么割你、宰你、吃掉你,不知道你尝起来是鲜美还是清爽,也不知你哪个部位最可口,你说得我都饿了。”
云止刻意很大声的吞咽口水,生怕昆澜的耳朵失灵听不清楚。
“你无耻、下流,你……”
昆澜体内的魔息被云止进一步激发,锁链把她的腰腹缠得更紧,几乎要夺走她的呼吸,体内窜动的魔血搅得她神魂不宁,她痛到无法说出后半句话。
“我怎么了?影响你对云止的忠贞了?我先吃她,再吃你,你死前就不会有道德包袱了,肉质也更嫩些,更入口。”云止煞有其事的说。
“先吃我,求你,魔……”昆澜被折磨到无力思考太多,下意识的不想让云止葬送魔口,话没说完就痛晕过去。
在昆澜晕倒的瞬间,云止伸出左手托举对方的下颌,不让昆澜的头偏向颈下任意一侧。她不愿见到昆澜被痛苦压垮,最终低头的模样。
尤其是当着她的面低下头颅。
她只想让昆澜痛苦,不想磨灭昆澜的骄傲。
云止调动昆澜体内已成燎原之势的魔息,让它们像平静的溪流一样淌过昆澜的灵脉。昆澜身上的锁链白光开始黯淡,灼烫的链身逐渐冰冷。
云止把昆澜的头搭在自己的肩膀上,传送黑洞尽头出现一个白点,她们即将到达魔宫。
*
魔宫是以主殿为视觉中心的对称布局,哪怕把灵泉殿安置到魔宫内,也不能破坏这种美感。
最终云止把灵泉殿传送至主殿后方,整座魔宫的地面在灵泉殿落地的那一刻有轻微的震动。
这种震动并没有惊醒昆澜,她睡得很沉。
一代宗主只穿着一身松垮脏污的红衣,被锁链拷着,倚在她这个魔族的肩上。
不洁的衣服,不适的睡姿,挨着一个不共戴天的仇敌。
昆澜怎么睡得着?
昆澜肩膀和心口的伤只是堪堪止住血,血痂红艳艳的还没有变硬,应该还在痛才对,为何还能睡得着?
云止听着昆澜平稳的呼吸和心跳,与自己打鼓一样的心跳节拍对比,觉得一切是那么的不公平。
魔族追逐欲望,从人族的极悲极苦极乐极惧之中汲取力量,感官比人族敏锐数倍,她的痛苦也浓重数倍。
她想连续捅穿昆澜的心脏一百多次,让昆澜也体会一遭这心跳失衡而又无法自治的感觉。
昆澜不能复活,大概只能捅十几次,心脏就会停止跳动,最后瞳孔溃散,身体冰凉,灵气回哺天地,仿佛一切罪过都因死亡而一笔勾销。
云止回想起最后一次从血池复活,昆澜像无事发生一样贴近她,她的心脏传来剧痛,像被刀活生生剜去一半,那才是她近距离接触昆澜的真实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