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臂上的伤就是褚寂旅要的结果,从动向上来说,他没有资格缉拿对方,因为没有证据,连带着一切行动都是不和规定,因而有这么一出,不出他所料。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东西,用酒精细细消了毒,银色的材质在光下反射着微光。
於濯尘端详几秒,将处理干净的耳饰重新扣回了别时竟耳朵上,十分搭配。
这是他在和褚寂旅格斗中强行拿回来的东西,本就是属于别时竟的,谁也抢不走。
又守在他床边一会儿,见别时竟没有什么异常情况,在房间的沙发上和衣而眠。
这一晚经历的实在是让人难以很快忘记,加上对于别时竟的惦念和担心,於濯尘一直没敢放任自己睡去。
到了半夜,被一阵动静惊醒。
於濯尘迅速坐起身,看向床铺的位置。
那里空无一人。
他有些慌张,在屋里找寻一圈,一个人影也没有,又走到外面,最后在沙发角落里找到了消失的人。
别时竟蜷缩在沙发角落,一点光都照不进去。
於濯尘脚步放轻逐渐靠近,在他身前蹲下,几乎是气音叫他:“别时竟?”
没有回应。
“你醒了吗?”
回应他的是从齿间溢出的再也压抑不住的呜咽。
於濯尘有些慌神,打开沙发角落的一个落地灯,看见了别时竟好像一只受惊小猫一样,怯生生地看着他,嘴唇被利齿咬烂,空气中有淡淡的血腥味。
他没有看自己,直直盯着前方,时不时地因为疼痛而全身发抖。
於濯尘感觉自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呼吸,这一刻恨不得替他承受所有。
他并不是没有感受过这种痛苦的。
也正是因为知晓,所以恨不得代替。
他支手过去轻轻抬起别时竟的下颌,大拇指挤进他的唇间分开了他的唇齿,将狼藉的唇瓣从他嘴里解救出来。
轻声哄道:“别咬嘴,咬我。”
别时竟像是得到了指令,力道转移到了於濯尘坚硬的手指上,诉说着自己的难受。
於濯尘不动声色,另一只手抬起温柔地抹去了别时竟溢出的生理性眼泪。
他将人环进怀里,轻轻安抚。
“什么?”
他附耳过去听别时竟的声音,几声之后终于听清了对方在说什么。
他说,他要刀。
於濯尘仿佛知道了对方要干什么,耐着性子哄他:“不要刀好吗?”
别时竟依旧轻声喃语:“给我刀……”
见他因为痛苦而蹙起的眉头,於濯尘抬手按了按,始终按不平褶皱。
他叹息一声,找到了一把小刀递给别时竟。
别时竟好似已经忍到了极点,血液的滚烫灼烧得他难以忍耐,迫切需要获得释放。
他接过刀,朝自己胳膊划去,被於濯尘半道拦住,后者语气不好,质问:“你要干什么?”
别时竟不回答他,挣脱了被捏着的手腕,执意带着刀要往自己胳膊划去。
一刀落下,血液瞬间涌现出来,映在於濯尘眼底。
“哎……你……”
就要过去制止他的行为。
但在看见别时竟逐渐缓解的眉头那一刻,他的动作遽然顿住,看着那流出的鲜血,唇角紧抿,最终做出了妥协。
他拉来医药箱,给别时竟身上新的伤口止血擦药包扎,整个过程一气呵成,丝毫不带磕绊。
于是就有了这样的画面:别时竟往自己身体上划一刀,滚烫的血液流出;於濯尘追着血液伤口而去,止血包扎,形成了一种诡异的流水线。
於濯尘知道只有这样他才会好受一些,放弃了阻止。
“哎这里不可以,这里有动脉!”
“你划慢一点!”
“你轻一点,我看着都疼!”
“少划一点,你等等,我这里还没包扎完!”
“……”
这样的行径持续着,於濯尘不厌其烦地陪着他包扎。
眼看着伤口越来越多,别时竟本就苍白的面色逐渐加重,於濯尘终于还是强行制止了他的动作。
不能再放下去了。
他夺过别时竟手里的刀,朝自己掌心一划,将刀扔在一旁的桌子上,一手制住别时竟胡乱挣扎地双手,一手靠近他的唇瓣,将血液送进了他的唇间。
别时竟干涸已久的唇间感受到了甘霖,下意识吞咽了好一阵。
划过食道的血液像是淬了冰,带着奇特的能力,压制住了疯狂叫嚣的血液,逐渐趋于平寂,仿佛一切都是幻觉。
别时竟得到缓解,朦胧着双眼看向了眼前的人,意识到什么之后推开了於濯尘的手,艰难道:“别……”
於濯尘见他逐渐缓过来,这才收了手,他见别时竟有话要对自己说,侧耳过去仔细倾听。
“别再伤害自己了。”
他说。
於濯尘看着手臂和掌心的伤口,偏头笑了笑。
良久,他回应道:
“好。”
别时竟捏住了於濯尘的一根手指,力道有些大,像是在寻求什么。这力道对于健全的於濯尘来说不算什么,如果他想,轻轻一挣,便能轻松脱离。
但是他不想。
天蒙蒙亮的时候,别时竟终于沉睡过去,於濯尘擦干净手上的血痕,穿过膝弯将人重新放回了被窝。
看着他干裂苍白的嘴唇,於濯尘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轻声自语:“可不要再这样了,再这么下去……”
“我就真的要心疼死了。”
满身的伤痕和狼藉,释放的血液痛苦,都是代价,是别时竟异变进化的代价,还有坏人的处心积虑。
终有一天,这些都会以另一种方式消失,所有苦痛皆成过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