蝉鸣阵阵,阳光普照,微风炽热。
别时竟是被热醒的,满身的汗如同被浸润,贴住脸颊的头发一绺一绺交错着,连头顶那毛茸茸的耳朵都燥热异常。
“热……”
血液里潜藏着的燥热因子逐渐归于平寂,连续长时间的休息,终于养过来了一点精神。
目光还有些朦胧,掉档的思绪一时间没有跟上进程。
半梦半醒间,他感觉自己的脖颈被一只有些冰凉的手掌托着,唇边喂过来一杯淡盐水,轻柔地灌进他的喉间。
有些冰凉的体温正是使别时竟感到最舒适的程度,他情不自禁蹭了蹭,发出一声喟叹。
他隐约记得,於濯尘的体温是很高的,哪怕在昉洲那么冷的地方都会保持掌心温热,没道理在酷夏时节里反而有些发凉。
不过他没心思去想。
“於濯尘?”
被叫到名字的人启唇应了一声,视线又落到他脸上逡巡一圈,放过杯子将另一只手也搭在他脸上。
“很热吗?”
别时竟不说话,拉过他的手置于脸颊和脖颈处,企图用这种方式来达到降温的目的。
“什么时候了?”
别时竟半眯着眼嘟囔问道。
“下午三点了。”
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别时竟浑身战栗一下,不确定地反问:“今天是初一?”
“嗯。”
於濯尘云淡风轻地回复他,完全没有什么奇怪的样子,就好像一号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日子。他没有看别时竟狐疑看向他的表情,不动声色地避开,捏着刚进来时顺带带进来了湿毛巾给他擦着侧颊。
别时竟任他动作,放在被子上的手悄悄摸到於濯尘撑着身体的手上,轻轻盖上去,问:“你有什么想要跟我说的吗?”
於濯尘看向他,表情波澜不惊,就好像日常寒暄一般:“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别时竟不禁撇撇嘴,责怪他:“明明是我先问的,怎么到了让我先回答的地步。”
话虽是这么说,别时竟还是开口先言。他坐起来靠在床头,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
别时竟没由来地有些心虚,他感觉於濯尘的语气有些冷淡,要说情绪好像也听不出来,但是他就是有种不一样感觉。
于是他试探性地继续发问:“什么时候知道的消息?”
於濯尘扯唇笑了一下:“不用试探,我就是为了你回来的。”
别时竟:“……”
他不服,反驳道:“什么叫为了我回来的,你想回就回,跟我有什么关系……”
“因为你不愿意相信我。”
这话一出,别时竟瞬间怔在原地,张嘴动了动,最终还是没有说出来什么反驳的话。
两个人都不说话,一时无言。
於濯尘突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手指伸过去触了触对方因为热而有些发红的眼角,轻轻一点一点的,要收回的时候对方却追上来紧紧贴住,不让他退离。
他解释道:“没有怪你的意思,我只是……担心。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想法和抉择,你也有自己要做的事情,这些我都明白。我也知道这样的事情再发生一遍,尽管是鸿门宴或者有去无回,你都不会退缩,我也懂,我绝不会拦着你。”
“可是我会担心。”
别时竟静静看着他,望向他情绪复杂的眼底,那里有掩藏不住的哀愁。
“我能拥有一个知情权吗?我想知道你的打算你的抉择,我想让你知道你从来都不是孤身一人,只要你想我就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你。如果是鸿门宴,给我一个可以把你带回来的机会;如果是有去无回,也给我一个和你永远待在一处的资格。”
於濯尘垂下头不敢看别时竟的眼睛,他是有自己的骄傲的,他允许自己伤心,允许自己有感情发生,但不会希望那个全心全意的人看见他如此不堪的一面。
那样的话,即使得不到回应,也能保持最后的自尊的吧。
所以他不敢看。
他执拗地抓过别时竟的手,带动着贴在自己的胸膛上。
夏季的穿着本身就不是很多,再加上闷热的室内,於濯尘只套了一件质地十分柔软的半袖,料子很薄,掌心放上去的时候能够明显感受到温度。
和蓬勃的心跳。
别时竟静静地感受着对方有力的心跳,记忆中望着渐渐归于平息的心跳地画面逐渐被覆盖,换上了这样的色彩。
良久,他收回手,没有回答。
於濯尘霎时间就明白了所有,他扬起头,嘴角挂着一如既往的笑容,终于敢看向别时竟的眼睛。
而这次,别时竟能从他的眼里看到笑意和平淡,之前所有的不堪都好像只是错觉,全都被掩埋在地底,不会再有重见天日的那一刻。
於濯尘像是重新翻了一页,继续转回之前的话题,一切暧昧与含糊不清通通都成了过往云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