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挥手让身边的人下去,顷刻之间包间只剩他们三人。卢克斯亲自倒了两杯茶递给他们,客气道:“几年前朋友从东临带的茶叶,你们应该会喜欢。”
於濯尘轻抿一口,茶香醇厚,在口腔里回荡,正是他所熟悉的味道:“会长破费了。”
卢克斯含笑接纳,这才开口说起自己的目的:“说来你们两个人应该对我的邀请有预测吧?”
於濯尘颔首:“有些想法,但请言明。”
卢克斯坐在位置上,举手投足都能体现出礼数,先不说他是尤德陌尼主理人,就论他的出身,斯泰西家族是不会培养出一位随意的后辈的。再加上七年间的政治熏陶,俨然将人打造成一副几无瑕疵的首领。
“我希望,你们可以归票于我。”
听见此话,於濯尘挑了下眉,和别时竟对上视线,后者没有任何反应,才接道:“卢克斯会长,恕我冒昧,虽然您现在仍然是会长,但是下一届会长的评选,我可做不了主。”
卢克斯:“当然当然,只不过我这么做,自有利于你们。只要你们答应,我会告诉你们我的筹码和我所知道的一些,你们所不知道的事情。”
“我想,你们需要它,不,是肯定。”
别时竟的语气听不出赞同还是否决,问道:“理由?评选公正公开,刻意拉拢不一定作数。”
“公正公开?这可真是我听过最好笑的笑话了。自古以来,多少政事都是权力之争,支持你的人多了自然会得到相应的回报,现在也是如此。你看我们现在,在一个隐秘的包间里面谈论着这样的事情,其实这件事早就已经在我到达的那一刻传到别人的耳朵里面去了。”
“然而,我并不在意,我就是要告诉他们,你们两个人,是我这边的。你们猜,就算你们不同意,还有多少人会相信你不是我这边的人?”
卢克斯波澜不惊,像是寒暄一般说着最现实的话题。
於濯尘一点也没被威胁到,语气甚至有些散漫:“这是你的初步目的并不是终极目的,你想要的,是东临总局的支持。”
卢克斯碧绿的眼睛看向他,时间长了倒有种瘆人感:“你很聪明。”
“谢谢夸奖。”
别时竟在一旁听着他不客气的道谢,眼皮不受控制地轻跳,闭上眼缓了缓才睁开眼看向面前这位领袖:“想要什么,就得先付出些什么,我们总要看到你的诚意吧。”
卢克斯微微笑了一下,平静地落出一句话:“特效药凯若孢的真相,也是我力争要查出来的。”
别时竟顿住,瞄了於濯尘一眼之后直直地将视线投向卢克斯,声音带了些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严肃:“你为什么要查?”
“为什么?”卢克斯单手支着额头,“也许是因为,我也想要一个真相吧。不管你们信不信,凯若孢的真相早就已经湮没在时间的长河中了,我们已经被欺瞒得太久太久了。”
“为什么?”这句话是别时竟问的。
站在卢克斯的角度,他并没有彻查这种事情的必要,他是一个普通人,或者说,尤德陌尼的高级领导,几乎全是普通人。
他们不受特效药凯若孢的限制,就像真正的领导那般,随心所欲地做着自己想要做的事情。
他们没有掣肘。
“我是会长,我有我该担的责任。特效药的放权是尤德陌尼共同的决定,但是如今的走向却不是我们想看见的。可我只是会长,换句话来说,就是一个虚职,我需要支持者。”
卢克斯自嘲地说:“我就已经开始着手查办这件事情了,但是源头都会断,就好像是一个空降的渠道,永远找不到水源。”
他闭了闭眼:“我只想做成这一件事。”
别时竟看着他听着他的话,内心不免有些震撼,至少对他来说,从来没有想过高高在上的尤德陌尼会长卢克斯·斯泰西是这么一位为民着想的人。
无论他是否有私心,这并不妨碍他的做法。
做实事论迹不论心。
於濯尘问他:“你想我们怎么做?”
见他这么问,卢克斯心里了然,对面的两个人,大概率就是自己的盟友了。
卢克斯突觉疲惫:“你知道为什么我一定要你们来尤德陌尼吗?”
於濯尘似有所感:“因为,我们的身份?”
“对,因为你们的至亲。”卢克斯一句话掷地有声,就像一块石头落进湖面,砸起一个凹陷的大坑。
别时竟不自禁地握紧了双手,垂着头没说话,面上不动声色。坐在他身边的於濯尘看见了,伸手过去在桌下拍了拍他的手背,随后停留在上面不曾挪开。
卢克斯没察觉他们的动作,平静地说:“我需要你们找一个人。”
於濯尘:“什么人?”
“新体征人做了切割手术,无一例外都会被反噬所折磨,只能依赖特效药挣扎求生,但仍然治标不治本。七年前的灾难我们没办法避免,但是我们能做的是将这个灾难带来的后果降到最小。”卢克斯的声音有些疲累,他叹了口气接着说:“至少希望有一天,我们都有能够自由选择成为哪一类人的权力,不再受到制约。”
作为一个会长,他所忧愁的,不过是一个在权者最应该处理的事情,对他来说,是一辈子都想要为之努力的。
於濯尘没说话,在此期间见别时竟反应良好,也不再有之前的应激状态,默不作声地撤下了自己的手。
别时竟只感受到一阵温热散去,新鲜的空气重新涌上手背,替代了有个温度曾经存在的痕迹。
正在二人做小动作的时候,卢克斯说出了自己的需求:“要找一个五年前从手术台上离开再也消失不见的人。”
别时竟问:“他有什么值得注重的地方吗?”
“从他身上,或许可以研制出真正的止痛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