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宅。
褚付昇不请自来,身着干净整洁,一身黑西装显得彬彬有礼,整个人没什么情绪,举手投足间倒是有一些威严,和在褚寂旅面前截然不同。
付家的话事人叫付佑,按辈分上来说,应该算是褚付昇的堂哥。
血脉相连的二人,却并没有想象中那般友好和谐。正厅中间,褚付昇坐在主位上,而付佑却坐在旁侧,身体侧向褚付昇的方向,颇有些讨好的意思。
“那个,付昇啊,你这次回来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吗?”付佑心里疯狂打鼓,完全不敢正视自家这个堂弟,从内心里感到惧怕。
褚付昇摘下手上的皮质黑手套,将其整理好横放在腿上,看也不看付佑,沉声道:“怎么?你在教我做事?”
付佑连忙辩解:“没有没有!怎么会!”
他嚅了嚅嘴,终究还是没敢再问一句。
多说多错。
“兄长,你怕我啊?”褚付昇毫不掩饰地戳穿他的心思,一点情面也没留。
怕?
怎么会不怕?
褚付昇虽然姓褚,但名字里却有个“付”,这并不是巧合,正是因为他本来就姓付。
付家不像褚家那般家大业大,掌管着东临乃至整个国家的多产业经济链,尤其是特效药凯若孢的生产线,最重要的来源就是褚家。
几年前,褚家垄断几乎所有凯若孢的生产,仅仅是因为他们有最专业的实验报告。后来,褚家秉承着共同致富的理念,限量下放生产线,这才让付家也趁了一把东风。
水涨船高。
两家的渊源更要追溯到二十几年前。
那时候褚付昇还叫付昇,是付家一个极其不起眼的孩子,是旁支的孩子,从小父母双亡,一个人辗转于付家各个亲戚之中。但大家族最是在乎这些名声,表面上关怀备至,实际上无人问津甚至动则打骂。
付昇就这样磕磕绊绊长大,对他来说,这一生也就这样了,得过且过。
活着挺好,死了也行。
也是在那时候,他遇见了褚寂旅。
彼时褚寂旅已经掌管褚家,并且越做越好,又秉承着交好的想法,拜访了付家。也就是在那时,他见到了很瘦但眼里没有温度的付昇。
他问:“想跟我走吗?”
付昇看着眼前好看的男人,心里毫无波澜,他对生机的渴求都不大,在哪都一样。
他不回答。
褚寂旅倒是很有耐心:“我让你看看活着的好处,亲自报复伤害自己的人的滋味,你一定会喜欢。”
最后的结果就是,付昇跟他走了。
离开的那天,褚寂旅让他改了名字,没有多加思索,仅仅是给他加了个姓,叫褚付昇。
他还是他,又不完全是他。
褚寂旅说的都做到了,后来,付家属于褚付昇这个人,变成了他的一言堂。
付佑是被放在话事人位置上的傀儡,他不会忘记褚付昇报仇那天的狠厉,以及由内散发而出的噬血和冷漠。
他对这整个付家,没有一丝眷恋。
付佑短暂回想了褚付昇当初的壮举,不由自主地轻颤身体,生怕下一秒身首异处。
但褚付昇今天既不是来寻仇也不是来杀人的,他整个人正襟危坐,动作间干脆利落。
黑西装掩盖崭新的白衬衫,白衬衫藏匿满身的伤痕。
身体在流血,记忆和思想也是。
他察觉了付佑的惧怕,但他一点也不在意,就好像真的只是一个来客:“有一个任务交给你。”
“调派一些人手,协助褚家小主子办案,切记,要好好相助。”
付佑不敢细想里面的门道,但也知道褚付昇的意思,低声应下。
“呃……”
突然一声在安静的氛围里响起,付佑有些奇怪,抬头看向除自己之外的另一个人。
只见褚付昇全身颤抖,各个地方开始紧绷,搭在腿上的黑色皮质手套掉落在地,拳头紧握,漏在外面的手背手腕乃至脖颈皆是青筋爆出,血管凸显,脸色煞白,似是在忍耐什么。
下一秒,整个人脱力向一旁倒去,就好像支撑身体的东西尽数消失,没有办法自控。
付佑连忙走过去,手足无措不知道怎么办才好,颤抖着声音问:“这这这怎么回事?”
褚付昇还有一些意识,强撑着道:“无事。”而后卸了力倒在一旁,呼吸急促,试了几次想起身都很艰难。
因为先前绷紧,身上那些不再流血的刀口重新崩裂,开始渗出血液,再次浸湿衬衣,贴近自己的肌肤。但这一切都被那件黑西装包裹在内,窥探不到分毫。
付佑看他动都很困难,心思活跃,抿了抿唇有些什么想法,开始靠近他。
褚付昇突然眼神清明,直直盯向他,警告:“我劝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你不会想知道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