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三重子是不愿意在自由时间里与牧智司同行的,作为半个篮球项目爱好者,她几乎每年都会到现场观看高中联赛,偶尔还会去一些大学联赛凑凑热闹,所以她很清楚如何在山王的正式比赛开始前找乐子消磨时间,没必要再找个伴儿,还要费心与对方交流。直到她在酒店餐厅吃完一顿简单的午餐,夏日里容易食欲不振,她甚至只点了一份全素的沙拉菜,如往常一般,她摸出了那张签着西宫女士大名的信用卡,结果却只得到了酒店工作人员的一句以道歉作为开头的回应——不好意思,请问顾客您还有其他的支付卡吗?
坐在吧台桌最角落的三重子一脸茫然,缓缓抬起头看向微笑的工作人员,极力压制住自己眼里难以置信的情绪,愣了几秒后拿过餐巾按了按嘴角,刚要开口时,一个年轻男人伸手递来一张卡,并说道:“用我的吧。”
她抬眼瞥向男人,先是藏起了半分窘迫,然后在他拉开椅子坐下时,轻声回了句:“谢谢。”
“虽然我不太清楚你家里的情况啦,”男人用手捏起盘子里剩下的圣女果丢进嘴里,挑了挑眉笑着说,“但这种场景你智司哥哥我还是很熟悉的。”
“如果可以的话,我不是很想和智司先生您有这么多共同点。”三重子把盘子稍稍向他那里推了推。
“反正我欠了你那么多钱,”牧智司倒也是洒脱,“两百顿午餐大概也够抵了。”
她略显无奈地看向别处,无声叹气回道:“这是两码事了,我之后会取现金还给您。”
“别这样啊,我怎么可能真惦记你一顿饭钱,”见她起身离开,牧智司连忙又追上来,“我今年第一次来看弟弟比赛,什么也不懂,你就做个好人跟我搭个伴儿?”
三重子没有立刻给出回应,他又补充道:“发生这样的事情谁都不想的嘛,至少我可以做你这个礼拜的钱袋子哦。”
也许是因为西宫女士以前从来没使过这个手段让三重子难得变得有些无措,也可能是因为与牧智司相识一年以来至今,她从心里已经认为对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总而言之,从首日开赛到即将开始的八分之一决赛,她都与牧智司形影不离,她做好了一份向导工作,男人也履行着钱袋子的职责。
这件事在其他人看来多少有些诡异以至于难以评价,十七岁的女高中生与二十六岁的成年男人同进同出,相处的模式不像情侣更不像兄妹。当然,他们都对自己真正的兄弟姐妹做出了最简略的解释。
一方对自己兄长的所作所为持有保留意见,因为无论从任何角度来看都像是在法律边缘试探的〇养行为。
另一方则是花了近一个小时消化堂姐那句“因为我离家出走所以信用卡被停了”,以及接下来那句“智司先生说借我卡随便刷你有想吃的东西吗”,首先他根本就不知道原来她去洛杉矶的事情根本没有和家里报备过,他一直以为这次西宫女士生气只是因为她又搞砸了相亲或是其他什么,其次堂姐到底是怎么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说出这种很糟糕的话。
再者,一之仓确实很好奇自己某位队友的态度,尽管他更多的心思都扑在了球赛上,看似并不关注外界发生的一切。
实际上,把第一次在修车行前偶遇驾驶保时捷911的牧智司算在内,深津见到三重子和男人同时出现的次数已经多到一只手数不下了,已经习惯了这个场景的深津在上一场比赛结束时同样也抬头看向了女生的位置,她似乎总是会选择左侧靠走道的地方坐着,比赛中途很少有应援的动作,但会下意识攥着念珠的穗子,也会在结束后和大家一起起立鼓掌。
知道一个人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身上,这件事让深津变得很安心。
大约是因为海南大附属与山王工业不在同一个半区,这两天的比赛也都没有被安排在同一时刻,三重子便找不出和牧智司分头行动的机会,而正如男人所说,他确实对篮球赛事一无所知,自家弟弟又时刻在球队中待命,要么是去热身场地训练,要么就是根据监督指示考察又可能碰面的对手,根本没那个闲工夫伺候他。好在海南的比赛本身就在三重子的观赛列表上,不过除了山王、海南以外,她剩下的安排就比较随心了,一般只要时间合适、位置合适,她就会选择那一场。
八分之一决赛的最后一场是来自大阪的丰玉和同样来自神奈川的翔阳,午后三时半开始,正好紧跟在山王工业刚刚结束的一场比赛后。
上午便确定了八强席位的海南早早在看台右侧占了两排位置,考察对手是主要的目的,更多的也是为了给县内另一个代表队加油,有种自己人要力挺自己人的意味。
而刚刚才拿到四分之一决赛入场券的山王似乎没有留下观赛的计划,堂本五郎招呼着队员们尽快回酒店开检讨会,他明日要对队伍有完全不同的安排,此言一出,走在最后的松本抬起了头,忍着脚踝的刺痛快步穿过队友走到监督身旁,他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差点一步踩空,又被身后的河田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