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意识到镊子陷到血肉模糊的裂缝里,瞿风眠赶忙慌张地把手连同镊子拿远了些。
刚清醒过来的男生一身的戾气,半阖的双眼里满是警戒,蹙起的眉头使得眉锋也带起了冷冽的气息。
处于警戒状态的男生一把握住瞿风眠纤弱的手腕,狠狠地往下压了压,似乎想要把他带倒在地。
即使才从昏迷状态中醒来,男生的力气依旧很大,宽大的手掌轻而易举就可以握住自己竹节般脆弱的手腕。
男生身上的戾气和屋内暗沉的光线叠加在一起,瞿风眠喉咙一紧,下意识的闭上了眼,“对......对不起,不是故意弄疼你的。”
想象中的拳头并没有往自己身上砸来。相反的,男生松开了桎梏瞿风眠的手,轻叹了一口气,“对不起,屋内光线有点暗,我一时间没认出是你。”
也不敢抬眼确认,原来真的是你。
“没事,到是你,镊子不小心戳到了你脸上的豁口,这儿——”瞿风眠随之抬起的手先是顿了一下,才若即若离的碰上男生的脸,“还疼不疼?”
男生摇了摇头,说已经不疼了。
瞿风眠一个人住,用的家具都很小,唯一的沙发也只有不到一米五的长度。男生从狭小的沙发上直起了身子,眼神往四周环视了一圈。
“哦,这是我家。”瞿风眠解释道:“你在我家附近的梧桐树下昏迷了,也没有途径联系你的家人,所以我就先把你带了回来,简单的处理了一下伤口。”
“谢谢你把我捡了回来。”男生低下头,眼底的情绪道不明。
“我看你伤得挺重的,需要我再联系一下医院吗?还是联系你的家人?”
男生把瞿风眠递电话的手按了回去,摇了摇头,“不用,我已经没事了,谢谢你今天照顾我。还有,对不起,你的衣服......被我弄脏了......”
瞿风眠这才注意到右边的衣领沾了一片血迹,带着安抚的笑容摆了一下手,“没事,洗洗就好了,你不用在意。”
“嗯。”男生应了一声,眼神始终与瞿风眠的错开。他一手扒着沙发的靠背站了起来,手指往外指了指,“那——我先走了,再见。”他的声音很轻,降低的音量弱化了沙哑感,有些晃荡的身形被他努力克制,步子在狭小的房间放得轻缓。
瞿风眠柔软的心脏微微一颤,“等等——”他上前一步,把创可贴轻覆在了有些轻微流血的豁口处。
男生原本淡漠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他垂下眼睑,指尖在脸上的创可贴表层抚摸了一下,“谢谢你。”
“不客气。”瞿风眠站在原地看着男生慢慢地走出屋子。
出了屋子,男生的肩膀垂了下去,走起路来一耸一耸的,很显然他的脚也受了伤。
刚才应该再给他检查一下脚的。
瞿风眠看着桌上的喷雾,手指动了动,有些犹豫要不要把药给他送出去。
药剂被从桌上拿起又放下,瞿风眠有些自嘲地摇了摇头,还是算了,也许很快就回家了,自己的动作便显得多余了。
或许是花了些精力的缘故,瞿风眠能感受到身体的某些部分又开始发热浮肿了,瘙痒的热感里面夹杂着刺骨的痛。
有些湿润的皮肤又攀上了一阵虚汗,惨白且纤薄的皮肤变得更加湿滑粘腻。一股恶心和眩晕感觉在脑颅狭小的空间叫嚣,似要化成千万缕丝线从颅内破蛹而出。
伴着一阵耳鸣,眼睛也短暂的失明了一瞬,浮肿的脚终究是海绵般绵软的,随意地折叠着。
贫血的虚感让瞿风眠重心不稳向前倾倒,还好抓住了身旁的沙发扶手,才没有倒向前面的木桌。
要是碰到桌角磕破了皮,就这样昏倒在地,那么自己原本就摇摇欲坠的生命很可能就此轻飘飘的散去了吧。
待到贫血的虚感过了,瞿风眠才缓慢地从地上起身,换了件衣服,洗了一个澡,又随便吃了点清淡食物,一下午就算这么消磨了。
平日里,瞿风眠也会点起一盏小台灯,端坐在木桌前伏案改些文稿,靠着这么点活儿挣来的稿费作为日常开销。
改稿的量都是按月份来给的,每月月初瞿风眠便会出去一趟,交完上月的稿子然后领取新月份的。除了完成这些之外,他也会趁着这次出行采购些食材,顺便——再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状况,再凑点钱勉强开些缓解病情的药。
存折里的钱已经所剩无几了,前段时间病情骤然加剧,一次化疗几乎花了里面三分之二的钱,剩下的钱又买了些缓解药。但现在罐子里的药片也所剩不多,勉强能撑半个多月。
瞿风眠望向装药的柜子,有些苦恼的揉了揉眉心,从这个月开始要多接些稿子赚多些稿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