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只有机械制造这一个梦,支撑着他苟延残喘地活着。
真够失败的。天啊,我亲爱的青天大老爷,怎样才能让心情好起来,怎样才能甘心,怎样才能平和地接受这一切,怎样......才能不痛苦。
苟枫微喘了会儿,闭着眼等着繁杂的情绪平息,他的双睫忽闪,上面还挂着泪珠,眼睑渗出泪水。
“唉......”
他重重地叹口气。每日一叹,烦恼滚蛋。每日不叹,人生完蛋。
双肩不再颤抖,他睁开眼,眼皮肿了,有些沉重,杂乱且猩红的眸子里淌着清亮的泪珠,他抬起手臂一把抹去,拿起纸巾擦了把狼狈的脸,静悄悄坐一会儿,又重重叹口气,好像一下子年老几十岁。
像是在负气,把一个个纸团狠狠扔进纸篓。有的没扔进去,落在地面上,这里一个,那里一个,他一下就火了,怒气噌噌往上直线疯涨,从床上跳起来,一脚狠狠揣扁纸篓。
他觉得好难受,好压抑,也觉得好孤独。
平复之后,他睁着肿胀的眼睛,哭得有些缺氧,他的头昏沉沉的,走路都有些晃悠。把被子夹起来后,随手扔在洗衣机里。
***
柴璟正在自习课坐班,他坐得端端正正,乖模乖样,却心怀不轨,也像底下的学生一样,偷偷摸摸掏出手机,用讲桌做掩护,打下几个字。
柴璟:【吃饭了吗?】
他今天起晚了,走得慌忙,来不及给苟枫做饭,为省事就随便热了面包和牛奶,想提醒苟枫如果饿了的话,可以去外面凑合一顿。
苟枫没回。
柴璟有些意外,掀眸看手表,十一点了,还没睡醒吗?
自从知道苟枫一心扑在机械创造上,埋头准备第十一届机械比赛,并且成绩很稳定,高中的知识似乎根本难不倒他,柴璟也知道他讨厌来学校,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再强制他来。面对其他老师异样的眼光,他也只是干笑,虚虚掩映着,胳膊肘往内拐,帮着苟枫说话。
不是很极端的老师,听听也就不追究了,毕竟学生那么多,课程那么紧迫,追着一个学生,未免有失偏颇,数学老师除外。
阶段长叩击教室的前门,他探头进来,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对着柴璟扬了扬头。
这是有事叫他出去的意思,柴璟收起手机,跟着阶段长去了办公室。他心里其实门儿清,不出意外的话,是数学老师向阶段长透露了什么。
阶段长走在前面,他推开门:“进来吧,随便坐哈,放轻松,不是什么大事,放松放松。”
柴璟找了个软凳子,拉开,从容不迫地坐下,阶段长给他倒一杯清茶,还冒着热气,递给他。
柴璟接过,刚说声谢谢,就听到阶段长沙哑粗犷的声音落下来,他坐在柴璟对面,搓着手,有些局促不安,迟疑着不知道该怎么说出口。
沉默许久,他才开口。
“小璟啊,今天找你来是因为一些事......”
“是关于苟枫同学的事吧。”柴璟抿一口茶,淡淡地看着阶段长。他早已料到会有这么一天,甚至都能精准猜到是谁在背后说闲话。
阶段长尴尬地笑了笑,“是的,最近出现一些有关他的不好的传闻,影响不太好,来找你确认一下。”
阶段长将苟枫一件件一桩桩事罗列出来,特地提到有老师举报苟枫不尊师长,打骂老师,无法无天不来学校,这种害群之马理应开除。绝不姑息。
那位老师也受到严重的精神创伤,目前正在医院看病。
柴璟沉默听完,轻笑一声,眼底却一片失望,替苟枫辩解:“苟枫没有打骂老师,是数学老师打了他三大板。”
“至于您说的‘无法无天不来学校’,仅依据这个就判定他是害群之马,未免有些草率了。”
阶段长点点头,沉重地叹口气:“我也这么觉得,那位老师实在是......唉!没想到体罚这种事还能出现在我们实验中学。”
“苟枫不来学校,是经过我的允许的,您放心,我可以保证,”柴璟认真的神情令人动容,他的声音不大,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柔和,却字字铿锵,落地有声,“他每天都在进步,没有一位老师会阻挠学生上进,即使我还不是一个正式老师,即使我也只是一个没多少经验的、乳臭未干的小子。”
阶段长被柴璟凛然的神态打动,他也在深深反思自己的教学过程和教学方法,眼中闪着亮晶晶的泪光,白发幡然飘动。
伸出一只手轻轻拍在柴璟的肩膀,夸赞道:“说得好!我不如你。我知道了,你先回去吧,这件事我会处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