焘宇回忆最初对泰民感到亲近的时刻,就是在这一种自然而然的瞬间。
也许是因为那人的声音温厚,举止稳重,总是彬彬有礼而在意分寸,“要是我对你来说,是个靠得住的哥哥就好了”。
焘宇原本对于自己的演技缺乏信心,日常的对话和动作还好,一遇到外放的情绪和激烈的肢体碰撞,就有点儿为难。东熙独自痛哭的镜头拍完,不仅导演本人,就看摄像师、灯光师等,都不觉称赞他“演技自然又很有爆发力。”
他被夸得不好意思,更不便说是因为泰民的循循善诱使他窥探到了自己的内心世界,只好抿唇浅笑。焘宇素来是个温柔的人,可是仿佛温柔得有点儿过分了,倒使人感到不安——对什么都不在乎的人,也就缺乏对生活的热情。
孔灿察觉到他的微小的变化,晚饭时候特意坐到他旁边,“焘宇哥”,他脸上的伤已经痊愈了,又带着他的招牌式的灿烂微笑,“你近来为什么不同我一起玩了?”
焘宇替他拿杯子,又用纸巾擦拭筷子,“真对不住,我这人怕是太闷了,休息时总是在房间里待着。”
“上次我和泰民哥一起去唱歌房了”,他起身替他的杯子里满上啤酒,“下次我们三人一起去好吗?”
焘宇抬头去寻找泰民,见他正隔着两个人的位置坐在车瑞元身边,同他低头耳语。
三人里面,孔灿私下并不同车来往,焘宇是可有可无的,但泰民对这一位前辈始终有着一种敬重和崇拜。自然,这里面还有他的一点儿小心思,单就论车瑞元数十年积累下来的人脉,恐怕也比他们这些新人要广得多了。
他说不上来,是不是喜欢泰民这一种外放的社交手段,只是他这一份勇气和对目标清晰的认知,是同他截然不同的。
莫名有点羡慕。
“好啊”,焘宇回过神,口中答应着,眼神却似乎黯淡了下来,他低头满饮了一大口啤酒,“真爽快”,笑着同孔灿说道。
孔灿用筷子左右挑拣着盘子里的烤肉,忽然仿佛是不经意说起来,“……哥知道同我同车前辈闹翻了的事吗?”
焘宇一愣,脑中飞快运转着,但很快就稳住心绪,“嗨,外头那些流言蜚语你本不必在意的。”
“其实这事情我一个人当然是做不得主的,”他小狗似的黑色眸子眨了眨,湿漉漉的,“前辈一意孤行,拍摄无法进行下去,总要有人打破这僵局的。”
焘宇有些惊讶,“你的意思是说……”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只是被利用的一颗棋子。
“当然,但是难道我还会有别的办法吗?”他自嘲地笑笑,苦闷地喝下一杯酒,“反正,你就是走上了这一条路,就没法回头了。”
他没法接着这话茬说下去,大约也觉得太沉重了,“同我讲讲你自己吧”。焘宇眯着眼睛,脸上热热的,“你家里还有什么人?还有,为什么想做偶像歌手的?”
孔灿究竟年纪还小,被焘宇这两句哄着,倒把那自怨自艾的愁肠收起来了,“我是家里的独子,”他眼神飘得很远,显然是想到了从前的时光,“不过父母都是很平凡的人。”
“我们国家的青年人大约在年少时候都梦想过成为一个超级巨星。”他越来越侃侃而谈,“这里面当然包括我。”
焘宇点头赞同,“男人们在一起喝酒也常会谈起时下走红的女子团体。”
“哥喜欢吗?”
他认真想想,“还好”,因为他喜欢安静和独处,“我总是和朋友一起旅游,或者自己待着看电影、听音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