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方木沉默不语,低头沉默接受向导的帮助。
衣物与伤口带来的撕扯感牵扯出灼烧的痛意,苏方木微微侧过头看后背的伤口怎么被背后的向导清洗,惯用的右手搭在刀柄上摩挲。
向导不忍心直视苏方木背后纵横交错的血痕和有一点溃烂的血肉,好心提醒苏方木:“苏小姐你要记得多留意身上的伤口,不能再这样乱来了。你旧伤没完全好,又不按时上药。腐肉清理起来会很疼的。”
苏方木垂眸看后背,仍然没有开口说话。
向导:“苏小姐你需要我帮忙给你做精神疏导吗?”
“不用。”
苏方木偏头躲开向导向她伸出去的手,声音干涩的不像话。
苏方木的拒绝在向导的意料之中。
苏方木从来到这里的第一天就是一副独来独往的姿态,不管对谁都是不主动,不靠近,就连清洗伤口、包扎伤口都能够自己随便草草搞定。
如果这里的所有向导与后勤人员对每一个外出执行任务的佣兵、哨兵持有百分之一百的认真负责态度,苏方木的问题恐怕无人发现。
“苏小姐,你已经完成最后一项任务了。”向导对看不出喜怒的苏方木说,“明天会有人接您回森城去。”
“嗯。”苏方木的声音是粗粝的沙子摩擦坚硬贝壳的呲呲声。过了一会,她说:“谢谢。”
“不客气。”向导温柔微笑的接受苏方木的道谢,“因为苏小姐明天要离开这里,今天晚上有半个小时的时间破例允许您与家人通话,您有需要的话,可以在这个时间来医务室找我。”
向导将排列出来的时间安排表拿出来,放置在苏方木手撑住的木制桌面。
苏方木看见向导为她贴心指出来的地方,上面写着她的名字。
苏方木随意扫过属于她与家人温馨相处的半个小时安排,无意间看见一个稍显霸气的名字。
齐麟。
齐麟排在她前面。
“嗯。”苏方木收回目光,淡淡地回答向导。
她没有想要联系的人。短短三十秒内,苏方木脑子里闪过三个电话号码,一个是姨妈家的电话,一个是胡老师在她出发前不断重复的数字,一个是白塔通用的电话联系,便于白塔外家庭情况的向导家人寻找没有光脑的向导。
深秋的夜里温度较之于白天,明显下降。苏方木靠在墙边仰头看月亮,数星星。得知明天就要回到森城的苏方木难得平静。
人一旦闲下来,又目睹存储记忆的某个物体,极易触发回忆。苏方木举起手,通过手指对准天空两轮月亮的距离推断今天的两轮月亮挨得近一些。
苏方木不受控制地回忆起她和苏万叶、代咏冬收在天台等双月现身的一幕。她忍了很久,终于在属于她的三十分钟结束前去到医务室。
正好来医务室换药。
苏方木心想。
向导打开门看见苏方木,悬起来的心放下。“我还以为苏小姐今天晚上不会来了。”
苏方木轻轻点头。她在椅子上坐下拨打白塔的通用电话。
向导在她背后帮忙换药。
苏方木接通电话的第一句话是:
“我找苏万叶。”
嘟嘟嘟响了几下,苏万叶虚弱的声音穿透遮蔽月光的云层。
“我是苏万叶。”
苏方木咬一下唇瓣说:“我明天回去。”
“欢迎回来。”
“等我。”
嘟。
苏方木和苏万叶两个人简短的对话止于“等我”二字。
向导:“啊?苏小姐你还有一分钟的时间,要不要再拨打回去?”
苏方木:“不用。”
“真的不用吗?说句再见之类的话?”
“不想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