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由苏方木砍断铁线虫的黑色细长身体，李子依然无法靠近螳螂的躯壳。铁线虫在很短的时间里重新生长出新的部位，砍断掉落在地上的黑色虫子在不断蠕动，弹跳。

螳螂的口器逮着什么都要啃一下。

螳螂的躯体由铁线虫操控，铁线虫不死，螳螂的皮囊便不会死。这条铁线虫在城内的喷泉中召唤出它的同类，数不清的铁线虫互相缠绕，分不清哪一根才是掌控螳螂的铁线虫。只要螳螂的身体没有被完全摧毁，李子和苏方木就不能逼迫铁线虫完全从螳螂身体中离开，不能把铁线虫杀死。

李子是哨兵学校入职不过几年的老师。森城忽然出现异兽引起森城城民的恐慌和不满，上头的文件压下来更是让尚且年轻的李子十分焦虑。她与苏方木还是学生时候哪里有过这么憋屈挫败的时候。

“苏方木我们换着来。”李子很想对苏方木说这一句话。

还没有从哨兵学校毕业的哨兵一般是四个人为一队。她们四个人在队伍中分别充当不一样的角色，李子通常是在主攻的位置，她本人也喜欢站在进攻性最好的位置。

苏方木本人看上去高冷不爱说话，李子和她组成一个四人小队以后才看清苏方木高冷外表里的傻劲。她还不爱出风头，偏爱打辅助位。

每一次进行队伍演练前，胡老师都会让四人小队做好谁负责那一块的名单，苏方木回回站辅助位，如果是四个人分成两支双人小队，她永远选择第二位。好不如一首需要两个人合作的曲目，李子负责主旋律，苏方木是吹奏副旋律的人。

胡老师曾经指出让苏方木和李子换一换位置，别总是让李子站在主攻的位置打先手。苏方木不熟练地试过两回，而后又回到她熟悉的位置上发光发热。

苏方木选择留在前线着实让李子吃惊。她做梦都梦不出苏方木在前线化身为战斗狂进攻的暴戾好斗模样。

苏方木从前线回来，李子没有多想其中的原因。她此时正因为无法与苏方木在同一时间刺透螳螂的躯体而生闷气。李子越打越气，又不能把苏方木当成不争气的学生一样教训，她看向状态不太对的苏方木问：“你怎么样?我们几年没见，不应该默契变得这么差。”

苏方木：“我还好。”

假的。

苏方木知道自己的身体在发出警告。多处的疼痛刺激苏方木的神经，她越来越清醒，大脑叫嚣着快些把螳螂和铁线虫杀掉。

杀掉。

毁灭。

螳螂和铁线虫没办法在短时间内消灭，李子万分焦灼。她不得已思考起其他人的建议，用毒用药等毒到异兽。如果在森城内用毒，哪怕毒药标明不会对人体造成伤害，怕是同样会影响城民的居住环境。

只要想到有毒，别的不说，心里一定十分膈应。

这只异兽太过癫狂，一同从哨兵学校出来的老师和学生都伤倒一片。

李子权衡接下来该怎么做，结果听到一个声音。

假如李子身边没有站着一个苏方木，她会把说话的人当成苏方木。

从李子的角度看过去，一个和胡老师一同走过来的人表情与苏方木很像，脸又不是苏方木的脸。“你是谁?”

“苏万叶。”

苏万叶等了一会，回答李子。

“苏万叶?”胡老师现在才知道为她做精神疏导的向导叫什么名字，她问，“你真要陪那孩子去打异兽?”

“我可以。”

苏万叶把胡老师扶到李子旁边，她抓紧时间快步走到苏方木身边查看对方的情况。

“你怎么样?”

苏方木扣住苏万叶的手腕，哑着声音问：“你要和我一起打异兽?”

李子和苏方木退下来，另一波人顶上去，阻挠异兽对森城造成更深层次的破坏。

“对，我和你试一试。”苏万叶发现苏万叶修养几天有好转的身体又超出身体能承受的负荷，心疼又无可奈何地说，“我们不是第一次配合了，不是吗？”

苏方木的身体就像一件反复穿在身上的旧衣服。念旧的人舍不得购入新衣服换下穿了很多年的旧衣衫，哪里破口便拿起针线缝补哪里，只是缝补，没有多花心思在破口处绣上一朵生机勃勃、色彩鲜艳的小花。她不在乎哪个地方磨损厉害，变得很薄，但凡没有破口，她都不会去缝补。

“你要相信我。”

“……我相信你。”

苏万叶和苏方木几乎是同一时间说出一句话。闻言，两人的眼睫毛剧烈颤动两下，纷纷低垂眉眼看地面。

苏万叶：“你把手放开，我先给你疏导。”

苏方木嗅着空气中淡薄的香气犹疑片刻缓慢松开捏住苏万叶手腕的手。

“等一会你掩护我，我去把螳螂砍了。”苏方木身体的难受得到疏解，她没有耐心等身体的疼痛完全消失，抬手挡一下苏万叶的手说，“这样就行。不要在我身上浪费太多时间。”

苏方木的眼睛紧紧锁住前方螳螂被血染红的绿色前肢，“要快一些。苏万叶。”

空气的血腥味、硝烟味和火燃烧的焦味变得很浓郁。哨兵学生在胡老师的授意下用其他方法攻击异兽，取得的成效并不明显。

李子在胡老师身边急得团团转，她刚刚才从胡老师口中听说苏万叶是一名向导，大概率是一名没有作战经验的向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