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号安全堡的第三道防护门,左侧的第三个台阶,杀死那只玛拉兽。”
尽管迪尔特的精神力等级并不算高,但是虞宴先前并未通过精神力触手和人交流过,他只能先照葫芦画瓢地按照身体的本能去驱动着脑海里从未“开封”的精神力触手。
而这一举动的消耗量则远远超过了虞宴原有的估计,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却像是真空器一般贪婪地吸吮着他体内的能量。
在他的脸色肉眼可见地苍白下来之后,那几条泛着乌青色的透明枝条才颤颤巍巍地从他的脊骨处伸了出来,如同蛛丝般环上了军雌的后颈。
精神相接的那一瞬间,迪尔特脑海中充斥的杂音差点让虞宴一个不稳跌坐在地上。
大脑像是被根细针轻轻刺破了表皮伸进去搅动了一圈,难以抑制的生理性晕眩让他的眼前出现了一片白圈,鼻血瞬间就流了出来。
“虞宴!”
系统的尖叫声还没落地,一只手却突然出现,如同铁爪般扣住了虞宴的肩,不费吹灰之力地将人捞了起来。
右肩处那股要捏碎人骨头的熟悉力道,虞宴几乎不用猜就能想到是谁。
他诧异地抬头望去,以为是恺撒恢复了意识,却发现旁边站着的军雌根本没醒,只像是条件反射一般地将他捞了起来。
就这瞬间的动作,那双空洞的赤红色眼睛还在若有所思地盯着虞宴的脸。
“他这是在干嘛..梦游吗?”
系统的声音混这些微弱的电音,看起来像是信号不太好。
“我叫你去看迪尔特那里的情况,你回来干什么。”
在发现恺撒根本没有醒过来之后,虞宴的脸上又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
他想要拨开恺撒的手,却死活挣脱不开对方手里那股力道,无法只能先和系统对接起了迪尔特那边的情况。
系统的情绪有些低落,声音也不似平日里那般情绪高涨,只是低声和虞宴解释着当前的现状。
“迪尔特按照你的吩咐找到那只玛拉兽了,周遭护着它的异兽很多,他一时半会砍不到那只异兽身边,我不确定你下达的精神指令能够持续多久,虞宴,况且...”
虞宴面前的空气闪了闪,那个熟悉的蓝色光点再次出现在了虞宴的面前。
它朝旁边的位置让了让,露出了身后那片几乎已经是半个炼狱的城池。
“按照你现在的身体素质,我并不觉得接入军雌的大脑是一件正确的选择,你的身体比你想象中的脆弱,而我想你现在应该也知道了这个事实。”
虞宴瞥了他一眼,一边借着视域共享查看迪尔特那边的情况,一边漫不经心地回复着系统严肃的质问。
“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只要知道我不会让你的任务失败就行,系统。”
“你很奇怪,虞宴,你让我现在感觉到有些不对劲。”
按照主系统规定的准则,宿主出现额外的问题,系统应该第一时间上报,这是每一个见习系统都明白的道理。
但是系统却并没有这么做,他选择了和自己的宿主私下协商解决,直接将问题放在了明面上。
“你比任何人都在乎自己的生命,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基于此判断,我不认为你会为了一群素不相识的军雌搭上自己的性命。对你来说,现在最合适的做法应该是控制迪尔特,命他将你送回蒙戈尔,你可以直接回到神殿,这对你不会有丝毫的影响。”
虞宴倒是对系统突然凝重起来的语气略微感到诧异,他挑了挑眉,却是换了一个话题。
“我需要那只玛拉兽。”
“虞宴,你知道我要说的不是这个...”
“那只玛拉兽比你想象的要特殊,军雌们现在这种情况和那只异兽脱不开联系。”
系统的话头一僵,被这句话堵得闭了嘴,没有再说下去,果不其然就听虞宴下一句说道。
“你早就知道这件事,但是你却并没有选择告诉我,那我又有什么义务和你去解释我要做的事。”
虞宴手里的弹药早在刚才就彻底宣布告罄,就连系统商店里能被薅的羊毛也早就被虞宴薅干净了。
他不可能像军雌一样和一群异兽硬拼,先不说自己的身体素质能不能吃得消,就是刚才的精神疲弱也需要一定的缓冲时间。
所以眼下而言,相比没头没脑地去和异兽肉搏,还不如先解决自己阵营里的“叛乱”。
虽然这并不是一个最好的时机,但是趁早解决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总不是什么坏事。
“我不可能挟着一只正在服役期的军雌独自返回帝国,哪怕我能够被神殿接受,帝国也不可能丝毫不计较军队损伤过半,皇室后裔死亡的战果。”
说到这,虞晏似是想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意味深长的呢喃了一句。
“仅仅因为我是一只雄虫吗?那不可能。”
“联盟军不会,皇室更不会。我或许会因为雄虫的身份活下来,也不会因此而被送往审判庭再经历一次毫无公平可言的审判。但是通过这种手段规避审判带来的绝对是数不尽的麻烦。更何我从来不觉得在神殿里当雄虫会是什么好事。”
“而如果我真的像你所期待的那般毫无阻碍的进入了神殿,恐怕那才是你真该担心任务失败的时候。”
系统被宿主这番连珠炮似的话堵的不发一言,它试图为自己辩解却又发现他根本没办法向对方解释自己的私心,因为那的确存在。
它从头到尾都没放弃过再次夺回主动权,然而这个心思成为了虞晏制衡它的手段。
“所以基于共同的利益,你现在应该做的不是..”
就在虞宴觉得目的达到刚要循循善诱地开口时,旁边一直保持不动的雌虫却突然抽风似地一把将他拽到了面前。
虞宴就这么措不及防地对上了恺撒的视线,雌虫的目光怪怪的,从耳朵到脖子都染上了一层再为显眼不过的绯红,然而让虞宴意想不到的是这家伙嘴里突然冒出来的话却是更怪。
“为什么?”
恺撒的声音里带着呼之欲出的烦躁,那双深红色的瞳仁在圆瞳与竖瞳之间来回切换。
在虞宴震惊得无与伦比的目光中,他竟是皱了皱眉,赌气一般地直接拉着虞宴的手往着自己的小腹伸去。
“摸吧”
这话冷淡里透着几分不易察觉的烦躁,甚至说到后面还带上了几分说不出的..骄傲?
恺撒石破天惊的一句话一时之间将方才还针锋相对的系统和虞宴统统砸成了傻子,但当事虫似乎丝毫不觉得眼前的时机有所不对。
他晃神了片刻,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竟是又要拉着虞宴的手又打算往里去伸,嘴里振振有词地说道。
“你装什么?你不想摸吗?”
虞宴:...
系统:?
在这一刻,什么宿主有鬼啊,什么找监管系统帮忙啊,诸如此类的狗屁话一时之间全从系统的反应措施中统统清光。
看好戏的火苗在这个绝对不怎么合适的时机,“噌”得一下就升了起来。
而虞宴则被那句“你不想摸吗”来了个五雷轰顶,他在这时候真的很想剖开对面这个家伙的大脑,看看对方现在脑子里到底在放些什么东西。
但是显然虞宴现在还没办法这么做,因为他脑子里那几条可怜的精神触手还扒在迪尔特的后颈,正给那只奋力拼杀的军雌铆定着玛拉兽的位置。
和系统想象的并不同,除却开头那句带着几分实验性质的“看过来”,虞宴从头至尾都没有再用精神力触手去干扰迪尔特的正常思维能力。
只是让他意外的是迪尔特除却刚开始的惊讶,后续竟是真的沉默地服从起了精神触手所传达的指令,一路找到了那件较为隐秘的安全屋。
虞宴的脸色并不好看,但对面的恺撒却像是酒精中毒一般,嘴里的话越发的没有边际。
从一开始的尴尬到最后的越说越顺口,话语中的精彩程度让系统彻底转移了关注点。
“你眼下好像也没必要纠结神殿的问题了..虞宴...他..”
虞宴的神经一抽一抽的疼,他挣了很久,却是迟迟没办法从恺撒的手里抽回自己的手。
雌虫像是还在手.欲期的婴儿,抓着喜欢的东西就死命地不撒手,和恺撒你来我回得久了,虞宴彻底没了脾气。
他深吸了一口气,直接在对方略微闪烁的目光里一把堵上了他的嘴,这才终于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话暂时消失在了原地。
雌虫不满地闷哼了一声,但不知为什么却是没有挣扎,只是仍然用那副吃人的目光紧紧盯着面前眉头紧锁的青年。
一动不动。
虞宴闭上眼睛躲开了那道灼热的视线,全当刚才那些乱七八糟的鬼话不存在,一门心思地将注意力放到了迪尔特那边的玛拉兽身上。
那只异变的玛拉兽很狡猾,如果不是每只军雌身上若有若无的精神标记,虞宴也很难从这点蛛丝马迹里发现对方的存在。
但显然,这只玛拉兽不仅将自己藏得很好,还为不被发现而做好了充足的准备。
周遭的异兽如同有智慧般围到了玛拉兽的身前,形成了一道密密麻麻的兽墙。
迪尔特的精神力等级不高,但实战能力却是强得惊人。
在熟练的躲避与攻击之下,他竟真的破开了一众异兽的包围圈,单枪匹马地挤进了那个狭窄的包围圈。
巨翅种的身形优势在这些四不像的异兽面前悲惨地归零,所幸战斗能力过硬的军雌精准地搜寻着反应速度较为缓慢的幼生态异兽,找准时机,干脆利落地斩下了他们尚未完全骨骼化的头颅,
一路凭借着认真挑选猎物的能力,迪尔特终于将包围圈撕开了条裂缝,一个瞬移闪到了那只通体荧绿的玛拉兽面前。
近在咫尺的罪魁祸首似乎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威胁,它果冻质感的身体颤抖了一下,蠕动着试图朝不远处的排水口逃窜而去。
然而军雌泛着血红的刃翅却没有放过这个一刀制敌的机会,迪尔特的尾翅已经被陆续赶来的其他异兽撕成了褴褛的条状。
剧痛让军雌的触须愤怒地颤抖着,下一秒那柄削铁如泥的利刃便如削苹果一般,精准无误地刺入了玛拉兽硕大无比的心脏。
“噗呲——”
泛着腥酸味的浓绿色血液喷涌而出,异兽濒死前发出的音波毫不留情地震破了迪尔特的耳膜,使得万年两道血柱霎时之间喷涌而出。
随着玛拉兽身体的软化,四周本在疯狂进攻的异兽竟是如同被石柱一般停在了原地。
喧嚣的城池在这一瞬间似是被按下了静音键,只能听见军雌粗重湍急的呼吸声。
巨翅种外面那层坚硬的红色甲壳渐渐变淡,布满利刺的双翅也逐渐变为了小麦色的手臂。
迪尔特浑身上下都浸慢了数不清的液体,或是自己的血又或是那群异兽的血。
“呼..呼...”
他站在原地抹了把眼角处沾上的臭血,声音似是被铁烙过一般沙哑。
“你..你在听吗?”
脑子里突然接入的声音给这只向来防备心极重的军雌带来的第一反应是抗拒,然而与他预想中的攻击不同。
那道精神力像是一股湍湍的春泉,如有魔力般抚平了迪尔特因为愤怒而激荡的精神海。
他从小在地下城长大,雌父在他出生的时候死于地下城的势力火拼。
迪尔特一个虫靠吃着废旧处理厂里的垃圾营养液活了下来,出乎他意料的是,十八岁那年自己居然通过了精神力测试,顺利加入了联盟军,甚至一路走到了现在。
帝国每年的中旬都会举办一次声势浩大的圣赞节,那也可能是大部分雌虫这辈子唯一一次见到雄虫的机会,而迪尔特正是这大部分雌虫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