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桉觉得柯宴可能是真生气了,今天出门都没来送他。
他心不在焉了一下午,买婚戒的时候,顾教授兴致盎然,倒显得他扫兴,便只能打起精神,看得眼花缭乱,最后陪顾教授挑了一枚钻石戒指。
顾教授去付钱,顾泽桉独自坐在玻璃柜前,盯着戒指出神。
柜员笑吟吟问:“先生要买对戒吗?”
顾泽桉犹豫片刻后,轻轻点头。
“女士的尺寸您知道吗?”
“是我男朋友。”顾泽桉仰头笑了一下,浓浓的笑意在眼底流淌,纵然有些难为情,但一想到戒指的含义,还是忍不住心中喜悦。
柜员体贴地将女士戒指收起来,热情洋溢介绍起男款戒指。
顾泽桉盛情难却,在层层递贵式的话术下,购买了两枚价值不菲的戒指,结账时肉痛了一把,心脏突突地跳,但他想,柯宴应该会喜欢的。
回到家里,饭菜已经准备好,顾教授雄赳赳气昂昂进门,大有一种上战场的架势。
顾泽桉把戒指盒藏在大衣外套里,不准备抢戏,打算夜深后再给柯宴。
柯宴听见汽车声,从家里出来,彼时顾教授已经进门,顾泽桉刚停好车往回走。
两人隔着栅栏对视,柯宴嘴唇动了动,小声问:“干嘛去了?”
“没什么,溜达溜达。”顾泽桉推开缠着LED灯的院门,走到柯宴面前,笑容满面看着他。
柯宴见他笑,有了几分底气,“今天,顾教授没说我什么吧?”
“没说你不好,昨天也没说你不好。”顾泽桉掐他的脸,“你怎么这么小心眼儿呢?”
柯宴握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紧扣,“进屋吧,手好凉,车里不开空调啊?”
顾泽桉没听他唠叨什么,注意力集中在手指间,他觉得戒指尺寸应该没有买错。
晚饭过后,顾教授在客厅里和刘阿姨求婚,小姑父和陈焱在旁起哄,陈淼淼也凑热闹,去院子里偷采小姑的花,转手塞给顾教授,可把小姑给气坏了,饭后把小姑父劈头盖脸一顿骂。
顾泽桉频频去看挂在衣架上的外套,想让时间过得再快一点,他迫不及待要把戒指送出去。
他喝了一点酒,脸颊绯红,眼里醉着几分水汽,嘴角还噙着笑,转眸间,染满笑的脸落在柯宴眼底,柯宴猝地心头一跳,豁然想起一年前元旦,顾泽桉就是这幅姿态,清醒中带着三分醉意,弯起的眼梢像钩子,耳廓的红,晕过脸颊,令人显得柔软又性感。
柯宴沉浸在回忆里,喧嚣在倒退,他像是耳鸣,听不见周围的声音,视线也变得模糊,只有顾泽桉的脸清晰深刻,像是烙印,一寸寸烙进他瞳孔里。
柯宴俯身而来,突然吻住顾泽桉的唇角。
客厅里倏然安静了下来,众人的眼神戏谑又尴尬,沉默之后爆发出嬉笑声。
顾泽桉臊得脸红,硬生生捱过这顿饭,忙不迭上楼,一头栽进房间。
柯宴略显嘚瑟,逮住陈焱帮忙洗碗,正想上楼,余光瞄到那件大衣,脚步像是嵌在了沼泽里,久久不能移动,片刻后,他走到衣架旁,抱起那件衣服,像是冥冥中受到吸引,又像是习惯使然,他掏了一下口袋,摸到一个绒布盒子。
指尖被烛火烫到一般,腾地缩了回来,他扭过脖子回头,见身后没人,又再低下头去,用两根手指扯开口袋,低头往里看。
柯宴拼命深呼吸,按捺住心中悸动,尽量让自己显得平和。
他回到房间,泰然自若地把顾泽桉的衣服挂在门背后的衣架上。
顾泽桉已经洗过澡,穿着磨毛睡衣坐在书桌前,视线紧盯着电脑屏幕,发梢在滴水,淌过后颈,滑进衣领中。
顾泽桉脸颊滚烫,见他把外套拿上来,稍许偏过头,打量柯宴的神情。
柯宴喉头动了动,“我先去洗澡。”
顾泽桉应了一声,又再看电脑。
等人走后,他才长长吁出一口气,从衣服口袋里摸出那个蓝色天鹅绒戒指盒,踌躇半晌后,塞到了枕头底下。
顾泽桉紧张的情绪久久不能平歇,柯宴洗完澡回来,没有穿上衣,手里拿着吹风机,二话不说把顾泽桉捞到怀里,坐在床边上给他吹头发。
顾泽桉经常会意识到柯宴比他高大,力气也大,可很多时间里,柯宴又显得幼稚,委委屈屈地抱着他,露出几分讨好的姿态。
暖风吹在头发上,湿漉漉的发丝变得蓬松柔软,吹风机嘈杂的噪音停下,顾泽桉扭回头说:“我有东西送给你,算是新年礼物。”
柯宴又高兴,又不高兴,脱口而出:“算结婚礼物!”
“你看见啦?”顾泽桉摸摸鼻子,赧然问道。
柯宴把吹风机放下,两条手臂紧紧箍着他,用力极了,像是要把他嵌进身体里,随即密密的吻落下,一下又一下,从耳垂吻到唇角。
柯宴左手还箍着他的腰,右手抬起,钳住他的下巴,迫使他转过头来,不容拒绝地加深了亲吻,舌尖的侵势凶猛又霸道,攫取着他每一缕呼吸。
顾泽桉被亲得迷糊,他时常想占据主导权,每每如此,柯宴就会变得凶悍,动作既温柔又粗鲁,亟不可待展开一场酣畅的情事。
柯宴翻了个身,顺势就将顾泽桉压到了床上,同时去拿床头柜上的遥控器,想把空调温度调高,想想又算了,继续低头撩拨,动作灵敏解衣扣。
总要热起来的。柯宴想。
顾泽桉按住他的手,从枕头底下摸出戒指盒,讪然道:“别耍赖,先看戒指。”
柯宴眼神幽深,稀罕地接过盒子,他余生都将铭记这一日,明明是那么不正式的场合里,却又充满了仪式感,岁月定格,时光铭刻,柯宴难得红了眼圈,“哥,你给我戴上。”
顾泽桉坐起身体,清了清嗓子,躲闪着柯宴灼热的视线,颤抖双手把戒指套上,“正好吗?”
柯宴颔首:“正好。”
“那就好。”柯宴替他戴上戒指,握住他的指尖,虔诚地亲吻他的手背。
顾泽桉长长松了口气,“行了,时间不早了,咱俩睡吧。”
“啊?”柯宴眼神古怪,拉过他的手覆在自己滚烫的皮肤上,“你缺德吗?”
“咱俩不是约好了吗?在我爸家里,得含蓄点儿。”顾泽桉压低声音说,用力抽回手,被擒住的手腕纹丝不动,他无可奈何,只好收拢手心摩挲,安抚地说,“明天咱们就回家,早点睡吧。”
柯宴享受着他的服务,脸色还是不好看。
“真不行。”顾泽桉抬起空闲的那只手,用手背敲了敲墙壁。
几秒后,墙壁上传来回响,叩叩叩三声。
顾泽桉忍俊不禁,低声说:“陈焱在隔壁呢。”
柯宴黑着脸把顾泽桉裹进被子里,小声说:“我动静小点儿,你别发出声音就行了。”
“你跟床板说,别跟我说。”顾泽桉调侃了两句,柯宴脸更黑了,偏生顾泽桉还在笑,手里动作没停,用指尖轻轻挠他的皮肤,另一只手也覆了上来。
柯宴恨得牙痒痒,不由分说抬高他的膝窝,背过手在床头柜上摩挲。
“抽屉里。”顾泽桉觉得自己太纵容他了。
柯宴拉开抽屉,擦了点护手霜,又把被子拉高了一点。
顾泽桉把灯关了,脸埋进柯宴肩窝里,过了一会儿,又仰头亲他的下巴。
黑暗里,柯宴眼神清亮,瞳孔里泛着光,他低头与顾泽桉交换一个缠绵的亲吻,然后几不可闻地说:“行了吗?”
顾泽桉脸红得不明显,含糊应了一声。
柯宴把手抽出来,按住他的肩膀,让他背过身去。
顾泽桉胸前紧贴着被子,他把被角拉高,捂住脸,堵住所有的声响。
柯宴的肌肉坚实滚烫,像烧过的铁,顾泽桉想躲,却生怕过于贴近墙壁,只能任由他折腾。
漆夜深处,有星火耸涌,凌厉又迅猛,顾泽桉的呼吸碎成一片片,体内潮汐一波波涌来,他迷迷糊糊地想,天不亮就回家,或是找个地洞,先躲一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