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点,柯盛凡独自躺在沙发里,客厅吊顶亮得刺眼,柯盛强和谭丽珍还没回家。
柯盛强正在加班,谭丽珍在舞会归来的路上,佣人都睡下了,偌大的别墅里连个鬼影都没有,窗外的风哗哗地吹,柯盛凡的心透透地凉。
最近真是水逆,他不过就是给顾泽桉他老板打了个电话,说了几句重话,席政南那孙子搞神他妈的婚闹,嫁祸到他头上,让人以为柯家要搞死顾泽桉。
王律平那货顺水推舟把顾泽桉给开了,还来他跟前邀功,真是邪了门了。
还有柯宴那胳膊肘往外拐的,联合柯超那兔崽子,坑了他一个亿不说,还差点把繁盛能源的控制权给抢走。
这次不仅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关键是老脸丢大了。
正郁闷的不行,门外响起引擎声,听声音是柯盛强回来了。
柯盛凡无精打采坐起来。
大门一推,谭丽珍先走了进来,皮草一甩,扔在了沙发上。
柯盛强走在后面,看了眼手表,赞叹道:“很好,没有人迟到。”
他正式宣布:“家庭会议现在开始。”
柯盛凡真心无语,谁他妈后半夜开家庭会议,还是关于“如何正确拆散热恋中情侣”的鬼企划。
柯盛凡翘起二郎腿,身体倚在沙发里,无趣地说:“我反正是没辙了,我还得给他俩当孙子,你们厉害你们上吧。”
柯盛强用手指敲了敲茶几,板着脸说:“你还有脸说,把资金倒来倒去,搞这场内斗,利息全都被柯超他爸赚走了!”
谭丽珍翻白眼道:“行了吧,别扯远了。”
柯盛强严肃道:“珍珍,你先发表一下看法。”
谭丽珍觉得有点冷,又把皮草扯过来,盖到身上,认真地说:“我认为,我们应该热情迎接柯宴的男朋友,让他尽快融入这个大家庭。”
柯家兄弟眼神古怪看着她。
谭丽珍说:“他很快会因为格格不入而放弃这段感情。”
柯盛凡沉默了片刻,说:“恕我直言,按照你俩出现在家里的时长,他很难格格不入。”
柯盛强也道:“由俭入奢易,他很快就会习惯,方案驳回。”
谭丽珍耸肩:“那么你来说说。”
柯盛强自信地说:“由于柯宴这次是初恋,我认为,我们可以适当放纵他,让他自己在磨合的过程中移情别恋,然后在合适的时机里,为他介绍合适的对象。”
谭丽珍看了他半天,问道:“你和初恋分手了吗?”
柯盛凡哑然失笑。
“没有。”柯盛强清了清嗓子,脸红得不明显。
谭丽珍又问:“你出轨了吗?”
柯盛强大怒:“当然没有!”
谭丽珍问:“所以,你为什么认为继承了我们优良基因的儿子,会抛弃初恋。”
柯盛强十指交握抵在下巴上,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柯盛凡实在受不了了,满脑子是丢掉的那一个亿,项目还在启动阶段,席政南跑了,柯宴是个雷,他需要融资的金额还有好几亿,不把柯氏集团的股票卖了,就填不上这个窟窿。
柯盛凡想得脑袋都破了,现在别说柯宴跟顾泽桉谈恋爱,哪怕柯宴往家里带个充气娃娃,他都得夸一句有品。
柯盛强倾诉欲爆棚,侃侃而谈了一个小时,凌晨一点,宣布散会。
柯盛凡从沙发上蹦起来,行尸走肉般回房间睡觉。
柯盛强也有点累了,揉揉眼睛,对谭丽珍说:“见招拆招吧,不管怎么说,先把人叫来吃顿饭,我听盛凡说,他是个财经方面的人才,我要跟他好好聊聊,看看他到底有没有真本事。”
谭丽珍心不在焉点头。
柯盛强坐过去一点,搂住她的肩膀:“珍珍,睡觉吧。”
谭丽珍沉默后说:“阿强,我快五十岁了。”
“五十岁不用睡觉吗?”柯盛强问。
谭丽珍回答:“我生不出二胎了。”
柯盛强再次陷入沉默。
“比起儿子,我认为,我们应该多关心盛凡。”谭丽珍说,“他二十九岁了,还没谈过恋爱,太不可思议了。”
柯盛强倒吸一口气:“赶紧安排他相亲!”
*
比起柯盛强要请他吃饭,顾泽桉更担心明年柯宴要去首都读书的事情。
他最近越来越喜欢和柯宴黏在一起,想到今后要异地恋,心里就堵得慌,柯宴还年轻,精力十足,谁也不知道分开的日子里会和谁建立亲密关系。
但这类话,顾泽桉不会说出口,大家都是成年人了,即便有一天柯宴喜欢上别人,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顾泽桉盘腿坐在沙发里看电视,脑子里天马行空。
柯宴屈着腰正在看电脑,家里开了暖气,大冬天,他只穿了一件黑色螺纹无袖背心,紧绷的胳膊露在外面,从三角肌到肱三头肌,线条优美流畅。
顾泽桉突然把手伸过去,抚摸他的胳膊,好奇道:“你这怎么练的呀,这么鼓鼓囊囊的。”
柯宴猛地坐直了身体,讷讷道:“健、健身房啊,不好看?”
“好看啊,挺好看的。”顾泽桉抽回手,往嘴里塞了颗蓝莓。
柯宴默默松了口气,这不得好好练练嘛,他媳妇儿好歹是个一米八的大男人,没点力气还抱不起来。
柯宴拉着他的手往自己衣服里钻,“你再摸摸我的胸肌。”
“有病吧你。”顾泽桉被他拉的身体一冲,几乎是笑喷了,“又不是没摸过。”
柯宴不依不饶地说:“你摸嘛。”
“摸你个头,赶紧松开,我要去洗澡了。”
柯宴把电脑合上,拱着他进浴室:“一起洗,浴室里摸。”
*
柯宴在北安市有套房子,顾泽桉上次去住过,这次过去还住那里,不必与柯盛强夫妻同住,这让他多少放松了一点。
柯宴提前请阿姨来打扫过,两人放下行李后又去了趟超市,把冰箱给塞满了。
顾泽桉在北安市有几个老朋友,上次回来没见上,这次约好了要聚一聚,行程表上排的满满当当。
没柯宴的份。
还嘱咐柯宴这几天好好陪陪家人。
柯宴其实不太高兴,他要来北安市读书,以后聚少离多,可顾泽桉就好像无所谓的样子,还是按部就班,该上班上班,该聚会聚会,好像有他没他都无所谓。
可他又不想因为这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跟顾泽桉闹,显得他小家子气。
主要是他太稀罕顾泽桉了,要是因为这些事情让他不高兴了,柯宴觉得还不如自己堵在心里。
今天去超市的时候,柯宴鬼使神差拿了一盒套,他俩现在很少用套,尤其在家里,柯宴很愿意承担清理工作,那种满足感他没办法形容,就好像他标记了顾泽桉,在他身体里烙了印。
但这里不同,柯宴永远会记得,顾泽桉拖着行李箱来找他的那一天,他知道顾泽桉是多么谨慎的人,他擅长评估风险,把控风险。
那时候的顾泽桉刚经历了父亲撞车和被开除的事件,却仍然奔赴万里来见他。
柯宴这么一想,又觉得顾泽桉爱死他了,晚上耕耘的时候都特别卖力。
顾泽桉每天都有行程,柯宴一大早起床,穿着个大裤衩给他煎荷包蛋,回头见顾泽桉从房里出来,西装衬衫打领带,头发一丝不苟,走过去一闻,还喷了点古龙水。
柯宴整个人都不对劲了,低吼道:“你丫的面试还是约会?什么朋友啊?正不正经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这是社交礼仪。”顾泽桉把外套先脱下来,搭在沙发上,“我早饭呢?”
柯宴撇了撇嘴,硬邦邦地说:“我也要去。”
“去哪儿啊?”
“见你朋友啊,你说去哪儿?”
顾泽桉闪烁其词道:“不带家属,下次吧。”
柯宴眯起眼打量他的神情。
顾泽桉已经坐下,吃起了鸡蛋。
柯宴说:“那我去接你吧。”
顾泽桉点点头:“那行。”
柯宴稍许放心一点,环着手臂坐到椅子上,侧头打量他,见他独自吃得欢,又有点不痛快,伸手钳住他的下巴,硬是把他脑袋掰过来,低头咬他的嘴唇。
“嘶嘶......”顾泽桉勺子掉回碗里,用胳膊肘顶他,“我吃饭呢,臭小子,衬衫都皱了。”
顾泽桉扯了扯衣服,指对面:“坐过去,好好吃饭。”
那天之后,顾泽桉几乎每天都有聚会,柯宴旁敲侧击,好像还认识了新朋友,聚会不断,偶尔也喝酒,这种频繁的聚会在约见柯宴父母的前几天停止。
顾泽桉向来是有计划的人,必须留几天时间来做调整,以最好的精神面貌,与柯宴父母见面。
*
约定见面的那一日,谭丽珍提前准备了下午茶,把柯盛凡叫回来作陪,顾泽桉是他朋友,有他在不容易冷场。
工作狂人柯盛强还没回家,柯宴和顾泽桉也还没到。
柯盛凡托着腮在客厅里听他大嫂碎碎念,起初是闺蜜和包包,后来是宴会和拍卖,再后来,话题一转,要带他相亲。
柯盛凡脑门上的青筋条件反射般蹦了两下。
谭丽珍说:“你既然缺钱,又不肯问你大哥开口,为什么不考虑商业联姻?你年纪也不小了,相亲不丢人。”
“正经的相亲是相亲,不正经的相亲是做鸭。”柯盛凡叉起一块蜜瓜。
谭丽珍说:“做鸭也是有年龄限制的,你很快到上限了。”
柯盛凡手一抖,蜜瓜掉在了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