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泽桉没和他提生日，原本只想晚上一起吃顿饭，没想到柯宴竟然知道。

“你怎么知道我今天过生日？”顾泽桉坐下吃面。

“废话，你生日我能不知道吗？”柯宴从对面弯腰凑过来，“亲一口。”

顾泽桉贴了一下他的嘴唇，高高兴兴把面吃了。

两人约好晚上去吃海鲜，柯宴订了蛋糕，今天早一点下班过去拿。

最近柯宴不上学，每天去繁盛能源报到，穿衣服也讲究，大多数时候是黑衬衫，袖口卷起来，下摆收进裤子里，显出十分窄瘦的腰身，肩背却很宽阔，优美的肌肉线条在衬衫下隐现。

像是一夜之间从青春洋溢的男孩，长成了深沉可靠的男人。

两人换鞋准备出门，玄关处，柯宴突然又拉住他，黏黏糊糊讨吻。

顾泽桉又觉得，长大是长大了，长了一半，还是孩子气。

下了停车场之后，两人各开各的车出门，繁盛能源在郊区，建远事务所在市中心，离小区不远，顾泽桉买房子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点。

到了事务所楼底下，突然接到了老赵的电话。

赵军作为繁盛能源的财务总监，在里面干了有些年头了，在财务这一块，毕竟是年纪大了，许多账务处理的方法跟不上准则变化，经常给顾泽桉打电话，向他咨询一些问题。

顾泽桉把车停好，按下了接听键，同时看了眼时间，还不到八点半，赵军很少这么早给他打电话。

顾泽桉寒暄了两句，就听赵军情绪有点不对劲，电话里支支吾吾的。

“那什么，顾经理，你今天有时间吗？”

“有时间，赵总有什么事，您直说吧。”

“咱们见面说吧，我在你事务所楼底下，我看有个咖啡厅。”

顾泽桉大吃一惊，这都到他楼底下来了，多半有什么急事。

他答应下来，从停车场出来后，直接往咖啡厅去。

咖啡厅里堂食人不多，赵军坐在偏僻的角落里，点好了两杯咖啡，还买了两份三明治。

顾泽桉走过去，他立刻站起来，笑说：“顾经理，你吃早饭了吗？我买了三明治，你吃两口。”

“谢谢。”顾泽桉和他握了握手，在对面坐下，“赵总，怎么突然找我？”

顾泽桉拿起咖啡喝了一口，露出温温柔柔的笑容，让赵军紧张的心情稍许放松下来。

“昨天税局打我电话了。”赵军叹了一声，“有几个问题想跟你咨询一下，和个税有关的。”“个税？”顾泽桉纳闷道，“这都七月了，怎么回事，漏申报了吗？”

赵军挠了一下头，“这不是税局新系统上线，和银行联网了嘛，这五年，老板陆陆续续给我打了一千万，现在税局怀疑，我工资走私账，没申报，让我补税。”

“你说的老板是柯总？”

赵军点头。

顾泽桉困惑起来，这铁定不是工资，赵军现在税前工资一年四十万，这还是由于工龄涨上去的，以赵军的能力来说，柯盛凡给他开这个工资是妥帖的，一年两百万，不至于。

顾泽桉问：“你昨天是怎么跟税局说的？”

“我打了个马虎眼混过去了，还没给答复。”

顾泽桉笑笑：“那就据实说，把资金用途说清楚，本来也不是工资，没道理让你补税。”

赵军露出苦恼的表情：“这用途，我不好说，要不然，我跟柯总商量一下，就当是我的工资，再补个税？让他出？”

赵军眼睛看着顾泽桉，眼底却没有笑意，嘴角的笑容也慢慢消失，最后低头喝了口咖啡。

顾泽桉突然就明白过来了，这里面有猫腻，赵军也不是来问个税的，他和柯盛凡起了些分歧，要让顾泽桉出面。

顾泽桉也低头喝咖啡，笑吟吟说：“咱们做财务的，最主要就是问心无愧，事实如何就如何，该补税就补税，该补滞纳金就补滞纳金，没什么的，让柯总决定吧。”

赵军见他不上当，压了下嘴角，破罐子破摔一般说：“哎呀，我就告诉你吧，这钱不是工资，真不是，就前几年，周总赌钱输了，让我从账上给他拿点，这我哪敢啊，我就把这事告诉柯总，是柯总从自己账户里打钱给我，通过我，借给周总。”

顾泽桉脑袋里一片白雾，混沌不清。

赵军絮絮说道：“这钱和咱们公司就没什么关系，无非就是周总问我借钱，我问柯总拿了点，结果税局新系统上线，把我给卷进去了，怀疑是我工资没入账，你说说看，我冤不冤。”

顾泽桉理了理思路，柯盛凡大学毕业后就顶了这间公司，陆续从老股东手里把股份买来，最后达到了控制，前后已经六七年，而最近几年，他一直偷偷通过赵军借钱给周柏明。

顾泽桉反应过来，周柏明沉迷赌博，柯盛凡深知这一点，所以这些年，他一直用这种方式鼓励周柏明赌博，当周柏明欠满一屁股债，实在没办法的时候，就会将繁盛能源的股份低价卖给他。

赵军要退休，这个节骨眼上被牵扯进纠纷里，顾泽桉猜测他想脱身，所以利用这种曲折的方式，希望顾泽桉出面解决。

顾泽桉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反正挺难受的，商人必然逐利，不计手段，柯盛凡也不例外。

他答应赵军会跟进这件事情，至少整理出个应对方案来，要承认这一千万是工资，是绝对不可行的，撒这样的谎，只会让事情变得复杂，账上多出来莫须有的一千万，税局会刨根问底，再扒出些别的来。

如果说是私人间的借款，问题很好解决，但柯盛凡必定不想让周柏明知道是他在背后捣鬼。

事情陷入了两难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