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和瑶雪宫不一样,这可是她一个人的底盘,就算比不上南屏山的行宫那处,也得住得舒服才行。
这种小事上,兰雪茵向来不会委屈自己。
紫鸢最是知道她的心思,这便被说服,只是心里到底憋了气,等轿子落下,不等吩咐,人已经冲出门外,将新拨来的宫女太监们指挥得团团转。
兰雪茵扶着顺德的手,二人相视一笑,俱都不去管她,这气儿总得发个地方,不然气坏了就不值当了不是。
正准备好好去看看她的“新居”,一道嗓音蓦然传来。
“主子!”
兰雪茵笑容顿住,急忙往门外走去,下一刻,熟悉的身影将她搂入怀中,回过神后,又仓促放手。
“老奴、老奴失礼了,实在是见了主子——太过开心。”
说话间,声音带上哽咽。
兰雪茵眼眶酸涩,一把扶住白嬷嬷委顿下去的身子,“嬷嬷,茵儿也想你,快起来。”
不论多么持重,毕竟是自己奶大的孩子,这还是白嬷嬷第一次和兰雪茵分开这么久。
兰雪茵也不急着去看新住处,而是携了白嬷嬷落座,仔仔细细问起这三年的情形来。
“自从主子去往行宫,老奴便不大爱出门,舒妃是个念旧情的,特意将老奴接到她身边,只是——她的日子也越发不好过起来。”
兰雪茵听得心中一酸,忙忙追问,才知慧妃虽倒了,但舒妃的身子却再不能恢复,这三年竟是一日瞧着不如一日。
宫里如今还是萧妃代管,她虽被降了分位,到底还是管熟了的,陛下这几年几乎不在宫里,也寻不出第二个人能做此事。
说到这里,白嬷嬷忽然拉住她的手,严重流露出无法遮掩的担忧,“您这次回来,老奴……几日不曾合眼。”
兰雪茵以为她是担心自己再遭毒手,想到不久前的冷落情形,正要安慰几句,不想,白嬷嬷却忽然提起新进宫的柔妃。
“这话老奴本不该说,可——实在担心小姐。”
兰雪茵声音一柔,“嬷嬷跟了我这么多年,有什么话不能说的,您尽管说就是。”
“那柔妃,听说极得陛下宠爱,她的父亲不是旁人,正是左相林玮博,兄长也在此次的平叛中立下大功,一家子权势极盛,您可千万要小心。”
此时,兰雪茵还没意识到白嬷嬷的担忧,相反,她以为陛下的表现足以说明,自己就是个半只脚踏进冷宫的人,稍微有点脑子的,估计都不会将她放在心上。
只是因着慧妃那档子事,心中还有阴影,遂答应警醒些,却不能更多了。
白嬷嬷暗自忧心,却不愿叫小主子不得安生,只打起十二分精神,立誓绝不会让慧妃等事再有第二遍。
说完这些,兰雪茵迫不及待拉起白嬷嬷,道:“好在因祸得福,咱们终于有自己的院子了,嬷嬷陪我去瞧瞧?看看再要些什么才是正经。”
兰雪茵想得很好,安顿下来,先去舒妃那走一趟,不枉对方赤城相待一场。
哪知,一向深居简出的舒妃竟连片刻也等不得,兰雪茵和白嬷嬷几个才看过正殿配殿,还没去院子里呢,她就来了。
兰雪茵:“快快有请,对了,让紫鸢去行李箱中,将那个檀木盒子取来给我。”
边吩咐,边往前厅走,看了眼裙子,好歹不算风尘仆仆,料想舒妃姐姐也不会怪她失礼的。
果然,二人一见,眼眶俱是通红。
兰雪茵见她快要三月,还穿着冬日的大氅,身形消瘦,脸颊毫无血色,心下便是一痛,知嬷嬷说得丝毫不夸张。
“姐姐!”再多话,却是无论如何说不出口。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舒妃喃喃道,一切尽在不言中。
她心疼她如即将凋谢的花朵,生命力眼见的弱下去。
她心疼她死里逃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才渡过这一劫。
好在,还有重逢的这一日。
“主子,快别站着,和舒主子坐下说话。”白嬷嬷并不避嫌,同兰雪茵一道,亲昵地扶着杜雪琪入暖阁。
屋里只剩下白嬷嬷和墨黛,顺德领着其他人一起退下。
眼泪还是没忍住,簌簌滑落。
“姐姐怎的如此不珍惜自己——”“妹妹在行宫过得可好——”
二人同时开口,又同时噗嗤笑开,一时又哭又笑,惹得白嬷嬷和墨黛也落了几滴泪,还是紫鸢咋咋呼呼掀起帘络,方才止住。
白嬷嬷假借训斥,引她们转开注意力。
“你这丫头,怎么三年了毫无长进?如此失礼,还不过来斟一盏茶,给你舒主子赔罪?”
紫鸢调皮地吐吐舌头,动作方才放轻,“这不是主子惦记着给舒主子的礼物,奴婢也着急么?”
说完朝舒妃看去,竟也是狠狠一怔。
如此一来,又无法消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