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到最后,兰雪茵自责垂头,眼眶发红,“是婢妾的错,当日就该劝着舒妃姐姐看御医的,怎么会变成这样……”
兰雪茵承认,最开始与舒妃交往,的确是抱着与上级打好关系,方便躺平的想法。
可在深入相处后,她发现舒妃就是个爱看书的小i人,她不爱交际,不爱应酬,放在现代,就是个单纯的宅女。
甚至,在她几次示好后,对方想尽办法要“回礼”的那种笨拙,让她有了朋友的感觉。
这是她在异世交到的第一个朋友,对方甚至因为自己年龄“大”,想方设法来照顾她。
这样一个人,此刻奄奄一息躺在床上,动一下都难,怎么叫她不自责。
裴止看她细瘦的肩头轻轻抽动,眉心微蹙,指尖蜷动,最后还是没做出任何动作。
所幸,兰雪茵并不是需要安慰,她需要一个答案。
“陛下,为什么头风会如此严重呢?”
她想不明白,头风不就是偏头痛,一种轻微的慢性病,只要保持心情畅快,睡眠充足,连药都不需要吃。
舒妃虽不喜欢吃饭,但身体并不是病弱那挂,怎么区区一个头风,就到药石罔顾的地步?
裴止比她想得更多。
只见他眉目逐渐变得严肃,紧声道:“先等宋君然看过再说。”
若是被他查出什么不对来——
“皇上。”
是宋君然。
兰雪茵焦急起身,裴止一动,她立刻跟了上去。
谁想宋君然面露难色,竟然提出借一步说话。
兰雪茵急忙去看裴止,生怕真被撇下——宋君然这意思,分明是里面还有别的事!
她又不是傻子!
“其他人,都出去。”
陆谙等人听后,急忙退下,兰雪茵刚要开口,听到裴止继续道:“兰嫔留下。”
兰雪茵差点热泪盈框,最起码裴止没有怀疑她。
待所有人离开,宋君然看了眼她,才慢吞吞张开手心,两人定睛一瞧,发现里面竟有个香囊。
裴止眉头一皱,意味不明道:“你遮遮掩掩到底什么意思?这里就剩咱们几个,有话直说!”
兰雪茵后知后觉悟到,裴止和这个宋院正的关系似乎很不错。
说实话,没见到对方之前,她以为宋君然是比陆谙还要苍老的白胡子老头,没想到人家最多三十来岁,也不像医生,像——怎么说呢,胖乎乎元滚滚滚,像个土老财。
眼下宋君然挠挠脸颊,又看了眼兰雪茵,仿佛在说:真的要说吗?
裴止也不再总是喜怒不形于色,露出微微的恼火,“怎么,你连朕的话都不听了?”
宋君然肩膀一耸,“那好吧,那我就说了。”
“这个,”他指指手中的香囊,“是我在舒妃的床榻间发现的,里面主要有川乌、草乌、附子三味药材,我知道,你们肯定想问,这个药囊有什么奇怪的?或者说,它有什么作用?别急,我会一一解释。”
“这三种药,具有祛风除湿、温经止痛的作用,来的路上,我查看了舒妃以往的脉案,发现她有痛经之症,想必给她药囊的人,也是以此为借口,让她将药囊放在了身边。”
兰雪茵脱口而出道:“这个药囊有问题!”
宋君然立刻换上一副无奈的神色,“这位娘娘,你别急,我还没说完呢。”
“本来吧,这三味药也没什么,但偏偏,舒妃还有一症,即头风之症,这次,她没有叫太医院来,而是让底下人去司药局拿了药,那边一听,自作主张拿了半夏白术天麻汤,这个半夏白术天麻汤嘛,听名字就知道,半夏白术都是主药,而这个白术,恰恰和上面那三味药极克,这不,三服药下去,舒妃娘娘半只脚已经进了阎王殿。”
兰雪茵都快急死了,这个话痨还在摇头晃脑掉书袋!
“你是说,有人故意害舒妃姐姐??那到底能治吗?”
宋君然摸着自己短短的胡须,又开始晃脑袋,“这个嘛,不是我吹,天底下只有我能接,其实也简单,只要将两种药的克性彻底清除,辅以药浴针灸,不出三个月,定无恙。”
“那你倒是快动手啊!”
“哎,这位娘娘,你看你又急了,陆谙处理得很好嘛,暂时封住百汇双溪两穴,以老参温吊,两天肯定是——”
说着说着,宋君然对上某皇帝的脸,一个磕巴停了下来,下一秒立刻认怂道:“好嘛好嘛,我这就写方子,让那个谁,把我箱子拿过来。”
兰雪茵顾不得更多,提起裙摆去叫人。
她离开房间后,宋君然变得越发没大没小,噘着嘴,不高兴地冲裴止抱怨:“这就是你现在最宠爱的妃子?也太小了点吧,还没及笄吧?你这都能下得去嘴?啧啧,模样吧也还行,这性子可不太稳重啊,能不能行啊?还有这个,“他用嘴指了指床上的舒妃,”我就说女人多了要出事,你说你也不喜爱女色,干嘛把这些如花似玉的小姑娘都圈到这个笼子里来?莫非是陪你躲猫猫?“
一股冷气有如实质,从他后背直袭而来。
宋君然瘪瘪嘴,默默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