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飞快,如白驹过隙,一眨眼,已是三个月后。
京城的三月天,万物复苏。虽说是阳春三月,可料峭的春风中依旧夹杂着丝丝寒意,无孔不入,沿着骨头缝往身体里钻。
边郊的农户们已经穿着粗布麻衣迎着春风开启了新一年的耕耘,而城中的富贵人家却还穿着厚厚的狐裘捧着汤婆子。
即使距离并不遥远,却是天差地别的生活。
“公子,明日便是林府的赏花之邀了,若是不想去,要不要……”梧桐忧心忡忡道。以自家公子先前藏拙的打算,那明日的赏花宴少不了被其他公子小姐嘲讽,她很担心。
“放心吧,我自有考量。”薛子翛一脸平静,似乎并未收到太多的影响,“梧桐,你将这三个月来,墨雨查到的有关林府和我们家的情形,再说一遍给我听。”
院子中,俊秀少年躺在摇椅上,闭着眼睛惬意地享受着午后温暖的阳光,身旁坐着一位身穿鹅黄色衣衫的姑娘,窄袖棉袍,两手交叠放在膝上,脊背挺得笔直,长发规规矩矩挽在脑后,发间插着几朵简约的珠花。
薛子翛在此之前一直不知道,她和林府的小姐,居然有着娃娃亲。
十五年前,已经在商场崭露头角拥有一席之地的薛传结识了大他两岁的林风啸,二人一见如故彼此守望相助,大有结为异姓兄弟的打算。
无巧不成书,二人的夫人前后脚怀有身孕,两人自是十分高兴,戏言称,若是性别相同,便做好兄弟、好姐妹;若是性别不同,便为孩子们定个娃娃亲,两家也能亲上加亲。
两位夫人也觉得这主意甚好,开开心心交换了信物,就这么定了下来。
可是未曾想,沈如墨临盆前夕竟收到了夫君身亡且尸骨无存的消息,一时之间动了胎气早产,自此两家逐渐断了联系,可这娃娃亲却并未解除。
前世薛子翛在叔父的捧杀下、堂兄的刻意诱导下,与母亲离心,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沈如墨也因为内有女儿之忧外有薛健欲夺家产之患,完全没心思想起这件事。而薛子翛文不成武不就,不学无术,林府更是将此事一拖再拖——直到沈如墨离世,薛子翛女儿身败露被逐出薛家,死于街头,她都不知道这件事。
所以,在收到林府帖子的那一刹那,薛子翛才会由内而外觉得奇怪。
“公子,恐怕林府此次,另有图谋,明日千万小心。”梧桐俯下身,在薛子翛耳边轻声叮嘱。
刚才还闭着眼睛的薛子翛忽的睁开了眼:“放心,不论他们有什么阴谋诡计,我们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见招拆招便是。”她目光灼灼,似乎毫不在意。只有她自己知道,心中早已打起了十二万分的精神。
我知道你们八成是想踩着我的名声来退婚,呵,也不知道明日究竟谁是猎物,谁是猎人。
薛子翛冷笑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她的身体,也差不多该大好了。
翌日,薛子翛身着一袭靛青色长袍,领口和袖口用银丝绣着流云纹的滚边,腰间束着一条青色祥云宽边腰带,上头挂着那块麒麟状的羊脂白玉佩,衬得整个人面如冠玉,仪表堂堂。
“母亲,我便去林府赴约了。”薛子翛向沈如墨行了一礼道。
“好,万事小心。”沈如墨点点头,嘱咐了一声。
薛子翛只觉得母亲话里有话,却又来不及深究,带着梧桐和泠雨转身从薛府大门前登上了马车。
马车晃晃悠悠地走在路上,薛子翛靠在车厢内,闭目养神。不多时,马车便稳稳停了下来。梧桐和泠雨跳下马车,薛子翛在二人的臂膀上一撑,稳当地站在了地上。
泠雨从怀中取出请帖上前拜会:“薛府三公子,应邀前来参加赏花宴。”说着,她将帖子递给门房。
“薛三公子,里边请。”门房查看了一番请帖后,将帖子交还给泠雨,弯腰恭敬地请薛子翛入内。
薛子翛点点头,跟着下人向内走去。
她注意到,林府大门高大厚实,红木的大门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貔貅,一看便是商贾人家。内里别有洞天,一入门便是九曲长廊,亭台楼阁飞檐青瓦,曲折回旋精美雅致,却又不失磅礴之气。
再往里走,假山奇石不胜枚举,绿荫花境交相辉映,水榭华庭临水伫立,奇花异草绕水盛开。
虽是阳春三月天,林府后院中却清泉潺潺,蝴蝶纷飞。
好一派春日胜景。
“你们看,那是不是薛家的那位?”
“哈哈,好像就是他,也不知林小姐怎么把他也请来了。”
“你们知道林小姐与他有婚约嘛?”
“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