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悄悄瞥了眼身旁人皱眉沉思的侧颜,然后灵光一现的她右手贴向腰间握上剑柄。
剑刃出鞘划出的声响惊了指尖已经扣进板缝的高让。
他偏过头看向那已经站起来的小道长,然后视线落在她屈起的手臂再滑至那把长剑银刃。
“……”
在她眼神的几次示意下他抽了抽嘴角,对视着人指骨一个用力,只听见“嘎嘣”一声,木板应声而开。
“……”
眼见气氛有逐渐凝固的架势,那边提剑打算暴力劈开的姜应许默默移开视线,再默默将剑重新归鞘。
再跟在高让的身后弯腰下了地下通道的阶梯,直到双脚再次踩上地面时才放松了下紧绷的面部表情。
不过也根本不容她多想其他,实在是目光穿过身前人颈间空隙看到的画面太过……
正对他们方向的墙壁贴着张身姿妩媚眉间点红的仕女图。
而这人恰好是两人所熟悉的面孔。
“李娥娘?”姜应许诧异。
怎么这地下室里会有李娥娘的画像?还是如此的。
她下意识看向那边已经走上前的高让,却见他伸出手去探向画卷,摸向了
——此画的落款处?
“这是一首藏尾诗。”就听见背对她的高让出声提醒她,闻言快步上前的她靠近一瞧,
果然,而且这诗尾读下来还极有意思。
“娥娘……江郎。”娥娘,江郎?姜应许低声念了几遍却有些糊涂了。
这客栈内除了江掌柜还有谁姓江?难道这事与江掌柜还有什么联系不成。
可她总有预感,这件事没那么简单,特别是想起当时那间房内那小二的表现。
她可以肯定当时她看见的都是幻花产生的效果,可他那番神情却又不似作假。
还有今晚江掌柜的诡异之处,细究起来发现颇为奇怪,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这个人总像是在引诱她继续查下去。
无意间,姜应许在画卷的右下角看见了大片的黄花,只见那蕊中的色彩逐渐变深。
可在她刚要碰上去时,前臂就被人拽离了稍许。接着面色正凝重的高让,在她抬眼之际朝她摇了摇头。
姜应许顺着他手上的力道虚虚地指向那个“江”字。
高让随即松开手在她不解的目光下笑了,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接着就听他道:
“这个人交给我,你去那江掌柜家看看。”
有了番思路的姜应许也顺着其意应承下来,道袍在踏上暗道阶梯时翻起波澜。
高让淡淡收回了视线后,表情冷然地从袖袋中取出个瓷瓶,异香自瓶塞的边缘处幽幽飘向那副仕女图上。
泛白的天色将夜幕中的明月逐渐驱散,当清晨第一抹亮光洒在姜应许身上时,她正蹲在别院的房檐后。
此时她面前是堆积成个半腰高的横瓦,本就只是来确定个人回没回来,既然等候如此长时间都没见着人影——
突然底下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破裂声响,姜应许有些诧异地回首,就瞧见了个身着红色外袍头戴大红鲜花的女人。
姜应许指腹摩挲着剑鞘,最终还是决定留了下来,因为这人不是别人。
正是江掌柜的发妻江李氏。
更让她诧异的是底下人接下来的动作,只见那江李氏像是自娱自乐般地绕着亭子里那装满水的大石杠跳舞,嘴里哼着奇怪的调子。
姜应许沉下心细听依稀只听得见几句:“……真……假……难分辨……谁死……”
真假难辨?她刚要再听时却发现底下没了声,紧接着忽觉周身气氛一变。
飘叶落在肩头,而姜应许蓦然甩出的手成拳,在听见一声轻笑时松开,微风划过带起了掌心的石灰粉。
她缓慢放下手臂,转眼望去就遥遥对上了张笑颜,正是那江李氏。
既然被发现了,姜应许也就不再遮遮掩掩,脚步略一转便落在了人身前。
“坐。”就见对面的人指向她旁边的石凳。
与那身艳俗装扮不符的是那张俊美的脸蛋,是与先前所见过的李娥娘不同的英气。
但唯一相似的是……她微不可见地嗅了嗅,那股熟悉的味道。
留了个心眼的姜应许也不推迟,坐在石凳后见对面的人只是饮茶,她倒也没有贸然出声。
“道长是来找我家那口子的?”反倒是那江李氏先沉不住气了。
姜应许听着也不觉得找人有什么不能说的,干脆的点了点头后又像是想起什么连语气都有些迟疑,“你……”
江李氏抬手打断她接下来的话,忽然开始顾左右而言其他,“道长可知道我有个姊妹?”
“姊妹?”姜应许不解,却在看到那边手腕露出的红绳时明白过来,“你是说……李娥娘?”
说到这她从袖袋里取出那根红绳,还没等她细瞧,一只手就伸了过来。微凉的指腹搭在那根红绳上,两根红绳的木环轻盈地扣在一起。
“这是爹娘自出生便系在我们姊妹俩腕上的。”江李氏眼带怀念的低语。
然后在姜应许抬头望过来时话锋一转,“有兴趣听个故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