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觉得小孩子之间交流更好更快,李奶奶现在出去捡垃圾都不带着林期,而是拜托程祈安好好领着他玩。
作为回报,李奶奶时不时会让程祈安留下来吃晚饭,或者将从外面捡到的吃的玩的分些给他。
程远山在周慧死后更是时常不着家,偶尔回来一次,碰巧看见程祈安在李奶奶家吃饭,厚颜无耻地直接当起甩手掌柜,仿佛没这个儿子。
不过程祈安对此很高兴,因为程远山总是醉醺醺地回来,莫名其妙地生气,要是程祈安哪次运气不好撞上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程祈安总是会反抗,可一个五岁多的小孩,再怎么也不是一个中年醉酒男性的对手,往往只换来更严重的伤痕。
李奶奶总是在无意间看见他身上的伤时皱眉叹气,满眼心疼。可她年迈又是外人,毫无办法,只能让他尽量躲着程远山。
一来二去,程祈安倒像是和李奶奶林期住一起了。
教林期说话不是个简单事,程祈安有时候会急,尤其是在挨打后。
林期也有自尊,在自己怎么使劲也发不出让程祈安点头的声音时,他会郁闷自闭,彻底闭嘴。
“我教你那么多遍,你还说不对,你还生气?”程祈安气鼓鼓地从地上站起,肋骨疼得厉害。
昨天半夜程远山突然回家,不知道发什么疯,把睡梦中的程祈安一脚踢醒,满嘴恶臭醉醺醺骂道:“你个……你个赔钱货!”
他当时躺在床上就起不来,硬挺着挨了一晚上才好些。早晨借着太阳光掀开衣服查看,肋骨处青了一大块。
这一整天,程祈安都在忍着痛教林期,委屈愤怒无处宣泄,最终在耐心告罄后,漏出那么一些,裹在话语里打在了林期身上。
林期嘴巴紧闭,手上比划两下,意思是现在不想学了。
“啪——”程祈安拍了一下林期的手,盯着他一字一句地说,“我说过了,你不是哑巴,不许把自己当成哑巴,现在不许打手势,要说话。”
这句话对林期来说实在太长,他不知道具体每个字在说什么,但他能从程祈安的动作和神情中明白他的意思。
他静默几秒钟,带着些小情绪,故意用着不着调的语气赌气般说:“窝……闲在……布香学……”
程祈安看着说完后就拿后脑勺对着他的林期,情绪顿时崩盘,眼眶一热,转身就跑了。
他在村里村外四处转悠,直到天黑,才不情不愿地回了自己家。
一进门,一股酒气冲天。
程祈安心一紧,下意识就想往屋外撤,可没想到程远山从屋侧上厕所回来,他恰好就被堵在门口。
“小兔崽子……大晚上地准备往哪里跑?”程远山说着,伸手就攥住他一个胳膊,将他往屋里拉。
程祈安拼命挣扎,可程远山醉酒状态,手上全是蛮力。
他心一狠,朝着程远山手腕上就是一口,这是他常用的招式。
“啪——”
一巴掌扇上程祈安左脸,他脑子当场就蒙了,眼前泛着金光。
“你敢咬我……你个小白眼狼!没我哪来的你!把你养这么大,你就是这么报答你老子的!”程远山振振有词,好似被他提溜在手里不到六岁的程祈安真是个做了恶事的大逆不道的不孝子。
这一晚,程祈安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着的,他只记得自己意识消失前,躺在他妈妈以往总是躺倒的地方。
他颤抖着,似有一股寒气将他从头到脚团团包裹住。
第二天,程祈安是被冻醒的。
他浑身冰冷手脚僵硬,像冷库里的尸体。
屋外的阳光透过残破的玻璃窗照进来,有些照在程祈安摊开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