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了你不用往医院跑,我过几天就出院了,你还是安心准备高考。”
林宿趴在床头柜上写卷子,眼也不抬地道:“在哪儿都一样,不耽误我复习。”
林芸叹气:“你这孩子。”
眼看还有三天就要高考,林宿这个学生没有多紧张,林芸这个家长先病倒了,来了医院查出了慢性肾衰竭,只能住院治疗。
大夫私下里找到林宿,委婉表示她现在已经是重症,药物治疗只能暂缓症状,条件允许的话最好还是换肾。
林宿沉默半天,问:“我要是能跟我妈配型成功,是不是就可以省下肾源费用了?”
医生欲言又止,最后还是点点头:“嗯,但你才十七岁,还是好好考虑一下。”
“没什么好考虑的,”林宿说,“我去做检查。”
“你疯了是不是!”林芸扯住他的胳膊,也不知道听了多少,“换什么肾!回家!我不治了!”
“妈!”
林芸骂他:“你给我好好考试,你要是能考上阳大,我死了都行!”
林宿成绩不错,原本阳大是十拿九稳的,奈何有了这么一遭,林宿出了考场就知道自己怕是要和阳大失之交臂。
林芸的情况一天天恶化下去,林宿做了几天的思想工作,也没能劝动林芸去做配型,他干脆说是普通检查,哄着林芸录入了配型信息。
林宿去做了配型,可惜林芸是B型血,他是O型,虽然也可以考虑移植,但还需要具体评估。
日子一晃而过,出分那天,林芸在林宿的书包里找准考证,翻到了他的报告单。
林宿的成绩和阳大的分数线差了二十七分,林芸当场崩溃:“我说过你专心考试就行,不用管我,你为什么不听话,还瞒着我去做配型?”
林宿道:“我报了科大的信息工程,没比阳大差多少,就业也容易。”
林芸快疯了:“我养你这么多年,就是指望你出人头地,可你现在连阳大都考不上,我要是知道,我要是知道,我就不该生你!”
虽然这种话从小听到大,但林宿还是默了一瞬,“你休息吧,我去做兼职了。”
“回来!”林芸声嘶力竭地叫住他,手里拿着他的检查单,“你怎么是O型血?”
林宿不解:“O型血怎么了?”
林芸:“我是B型,你怎么是O型血?我就知道!我怎么可能生出你这样的儿子?!”
“……”林宿有些无奈,“除非我爸是AB型血,不然B型是可以生出O型的孩子的。”
提到林宿父亲,林芸脸色僵硬一瞬,很快又被恼怒代替:“跟我去做亲子鉴定。”
林宿被她的话惊到,说不出是难过还是生气,他不可置信地道:“你也上过大学,这种常识你不懂吗?就因为这个你要跟我做亲子鉴定?”
“对,我就是要做,”林芸执拗得让林宿心惊,“你跟我一点都不像,跟你爸也不像,你根本就不可能是我儿子。”
林宿无措地站在原地,他想说些什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且能说什么呢,林芸本来是上市公司的员工,却为了抚养他辞了原本前途大好的工作,只能做一些简单轻松不用加班的文职,如果没有他,林芸本来可以过得很好。
他一直很懂事,体谅林芸的不易,哪怕林芸把不幸都怪在他头上也没有抱怨过,可现在林芸说他不是她儿子,林宿真切明白了什么叫心寒。
他拿起桌上的水果刀,在掌心毫不犹豫地划了一下,把血滴在纱布上,轻声道:“你想做就做吧。”
他速度太快,林芸连拦都来不及,她慌张去拿纱布给林宿包扎,却被林宿侧身躲开了:“我去做兼职,有结果了你叫我。”
鉴定结果出的很慢,接到林芸的电话已经是七天后了,林宿回到医院,拿着那张亲子鉴定,很久都没说话。
他以为林芸只是说气话,以为她只是身体不好所以过度焦虑,却没想到两人真的没有血缘关系。
林芸拼命回忆:“我一直没让孩子离开过视线,除了在观察室那几天,肯定是那个时候弄错了,我们去军医院,肯定能问到结果。”
她抓着林宿:“走,我们现在就去。”
可是林宿没动,把胳膊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林芸急了:“你磨蹭什么,走啊!”
林宿喉咙动了动,眼眶倏地红了:“小时候你带着我到处躲债,跟我说你在哪儿哪儿就是家,现在就因为这么一张报告,你就要去找你亲儿子?”
他问:“我真的这么不好吗?”
林芸很久没见过林宿哭了,上一次好像还是在福利院把他带回来的时候。
她手足无措地解释,“你是好孩子,但我们都知道了,你就不想找到你亲生父母吗?”
“我不想。”林宿转身就走,“祝你们母子团圆,不用跟我说了。”
“林宿!林宿!!”林芸拼命拉住他,不让他离开,“你帮帮妈,我活不了多久了,你忍心看我临死前都见不到我亲儿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