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年前。
诸神与万灵共居人间,人间乃一方乐土。
东方有一座山叫圣山。圣山周边,亦有诸多仙山。某座山上,住的便是掌水的神仙玄渺。
山下有一族凡人,世代种植仙草,便得名灵药族,灵药族人一直与山上的玄渺保持着友好的往来。
然而,一个新生命的到来彻底打破了这场平和。族长与其妻诞下一个孩儿,没想到这孩子得了怪病,性命危在旦夕,任何神药都不能将其医治。
唯有仙山上的仙草,能救他的命。
年轻的族长登上仙山,向玄渺祈求神药。玄渺那株极为珍惜的仙草还未完全成熟。若吃下后,定会有更强的神力。于是,玄渺拒绝了族长的请求。
他道:“生死有命,这孩子注定活不长。”
族长无奈,只得黯然离去。孩子的身体一日差过一日,趁着某个雨夜,族长悄悄爬上仙山,摘走了仙草。
孩子吃下后,身体果然大好。
然而,灵药一族必定要面对玄渺的滔天怒火。
没有人承认,玄渺便要整个灵药族陪葬。族长夫妇知道无法逃脱,只能来到仙山请罪,愿用性命请求玄渺平息怒火。
玄渺直接杀了他们,仍不够解气,“卑鄙无耻,低贱犯上,区区两条人命就想抵消我种植千年的仙草,实在可恶!”
他仍要灵药族陪葬。
灵药族有一个青年叫桔,他正是族长的弟弟,也是他劝族长夫妇去请罪。
桔再度带着族人上山请罪,他高举婴儿,“请您将这孩子收去,若仍无法回收药力,他任凭您处置。求您不要降罪灵药全族。”
玄渺看着襁褓中的婴儿,还是没有留情。
他想了想,觉得光杀了灵药族也不够解气,于是将灵药族囚在山上,让他们一次次死而复生,周而复始,亡魂困在躯体内永不得安息。
在玄渺的地界下,其他的神不能干涉。桔终于忍无可忍,挥刀弑神。
他将玄渺肢解,玄渺的魂魄也被拉扯得四分五裂。残魂随着四肢各埋葬在东南西北,躯干藏于神像下。一部分残魂封禁在桔自己体内,极小一小部分在头颅里。
桔日日将头颅抱在怀里,以防玄渺复活报复。
一个被凡人杀死的神,注定被天道抛弃。灵药族得以过了一段安生日子,然而好景不长,大劫来了。
天,毫无征兆地塌了。
烈火焚烧百日,无尽的碧水淹没了整个世界。那时候,天空像是忽然开了一个口子,洪水如同天河决堤般一泻千里。
所有神明补天入地,桔带领灵药族逃到最高的圣山上。然而水一寸寸疯长,绝望无助的母亲唱着儿歌,将她的孩子封在小木盒中,让他走得没有痛苦。
大雨中,桔举着玄渺头颅,“让我的族人活下去,否则你即刻灰飞烟灭,你信不信我能做到。”
“哈哈哈,人族有人成神,也有你成魔,我不做,你待如何?”玄渺解脱般地大笑。
桔举起长刀,朝玄渺狠狠刺去,“那你就与灵药族共赴黄泉!”
所有人都死了。
碎裂腐朽的魂魄有的随黑水远去,有的流向天河井。封印井口时也有玄渺一点神力。
但灵药一族的魂魄,却随着玄渺长眠于圣山下,永远被玄渺奴役,每夜每夜不停地重复死亡。
桔施展法力,终于让灵药族最后一个孩子投胎去新的人间。也许这个孩子,有一日能救下所有族人。
只要有一个人能逃离这地狱,便是他所愿。
*
“这就是我与他的约定,我留住灵药族人性命,他不能杀我。”玄渺道。
桔道:“可你留下的只有亡魂,他们永远不会‘死’,永远是你的奴仆。”
玄渺淡淡道:“灵药族互相包庇,死有余辜,若早些交出那孩子,也许药力还能回收,一切也不会无可挽回。我恨他们,仅此而已。至于你,在外快活那么多年,代替你的族人受些惩罚怎么了?”
荒唐,太荒唐了。
他和前世们的命劫,竟来源于玄渺的愤怒,源于这桩旧怨。
嬴仲景盯着满殿烛火,收回失焦的视线,面色平静道:“所以魏阳景才会有飞升的命格,为的就是有一日解除灵药族的诅咒?司荼亦是,至于后来……”
桔道:“后来我的力量已不足以让你成仙,又有玄渺从中作梗,你便只能一次次在俗世中蹉跎,直到今生。”
玄渺快意至极,仰头盯着桔道:“直到现在他也只不过是一介凡人,什么都做不了,桔!是你输了!”
一直安静听着过去旧事的姜泠月忽然开口:“什么赌约?”
“都是因为你啊,是你让他生生世世早亡,是你让他不得成仙,你为什么不去死?他们都死了啊。你不是很心痛很愧疚吗?你不是恨不得用自己的命去换魏阳景的命吗?你为什么还好端端地站在这里,和这个嬴仲景纠缠不清?你为什么不去陪他们!你究竟对得起哪一个!”
玄渺恶毒地盯着姜泠月,唇角勾起一丝阴狠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