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陪同经历过上午那可谓闹剧的一次外出看诊,回到洞明舫,宜南便一步不离地黏着君澄境,与前几日相比,不止变本加厉。
对此,除了真正了解个中原因的李慕儿,与心存幻想或疑虑的某几人之外,其他人完全采信李慕儿的讲述,只道它是被那只“可怕的老鼠”给吓坏了。
“就差境师兄上茅房它也跟着了,这是有多后怕啊?”
“也许好比当年你被境师兄罚清理一个月茅房,至今不敢再犯同样错误的那种后怕。”
“这、这能一样吗?!”
……
听着这些以猫儿为中心引伸出的对话,李慕儿在一旁真不知是该不该笑。“唉,至少应该可以确定,他们没有对宜南的‘灵’起疑心吧。”
伊依飞在空中,目光巡视众人,“幸好从小就接受‘万物皆有灵且平等’的思想教育,他们对这只‘猫’的灵性并不感到奇怪,最多只是有些佩服、感叹,大部分还是喜欢和爱怜。”
“可说实在的,谁会往鬼鬼怪怪那方面想呢,如果是我,遇到这样懂得顾及他人情绪,行为进退有度的小猫,肯定也喜欢得不得了。”
狐狸连忙斜眼看向她,带着轻蔑:“你确定?”
“我——好吧,即使当时你没说这只‘猫’不对劲,我也会怕她,而且避之不及。”李慕儿认输般答道,“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听过、接触过不好的事太多了,总觉得到处都是危险。”
“从小由老人带着,有关灵异之事,不信都会信。”
“神可鬼这些,他们只会比我更信吧,但对于一只猫有此等灵性,他们却只当作再正常不过的事,想都没想与鬼神沾边。……这大概也是某种善良吧,毕竟那种害怕,是建立在歧视和怀疑的基础上的。”
“一提及过去你就发病,不好治啊……”
“是嘛,所以我不够善良,特别对于过去,尤为狭隘。”
“好啦好啦,不说这个啦!”狐狸作出不耐烦的样子,“诶,话说你到底想好没,烟珃今晚就要走了,你真的不打算告诉君澄境?”
“不是,这怎么说嘛,而且我说了他也得信啊。”
“说不说是你的事,他信不信你又控制不了。听了,不管信不信,他心里至少有个底,至少算是‘知情’的。”
李慕儿终于动摇了,“……那等会儿找机会再问问宜南吧。”
“又在这儿神游啊,夜风也有些凉了,待着不动更容易受寒,起来溜达溜达。”
“哟,‘想’曹操,曹操就到啊。”伊依看向突然出现在主人身边的那位,态度不好不坏,竟有些复杂。
李慕儿有些怔愣,敷衍地答应一声,目光随即落在了他脚边的宜南身上。
“怎么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君澄境随口一说,疑问的语气包含着夸张成分。
“哪、哪有!”李慕儿连忙别过头,还下意识用手撑起腮帮子,挡住了自己的侧脸。
伊依生无可恋,以爪击额,“主人……他逗你呢,这下你是真的‘做贼心虚’了!”
她果断站起身,离开廊房檐下,向院中走去,“嗯,动换动换,才更不会被虚邪贼风所侵。”
宜南喵喵叫着跟上了她。“沐沐、沐沐,你有什么事要问我?”
“你都听见啦……那个,我还是想,将这事跟你哥说一下。”
宜南迟疑几秒,问道:“你为什么就认为这事让他知晓会更好呢?”
李慕儿将伊依刚才的观点复述了一遍,最后补充:“而且这样的事只我一个不相干的人知晓,我心里难免有些慌,或者说是发虚……哎呀!反正就觉着像干了什么坏事似的。”
猫儿摇了摇头:“你不是不相干的人呀,我可认你做我未来嫂子的呢。”
见它那郑重其事的神态和动作,李慕儿哭笑不得,甚至有点抓狂,“这是重点吗?!——唉,你为什么不想让他知晓呢?如果我是你哥,我会想了解实情的,何况他,哪这么脆弱啊……我只是说我是这么想的,最后当然由你决定。”
“那……那跟他说这只猫是我就行了,其他的就别了。”
“呃,‘其他的’,是指?”
“有关宁熠的。我当时胡说八道,你也就当没听见啊。”
“没听懂和没听见也差不太多吧……好,我不说,我就说,你的魂魄从幽冥司逃出,转世成为一只猫,回来看看他们。长话短说,信不信随他了。”
猫儿皱起眉,神情相当复杂,似笑非笑,似愁非愁,“这玄乎得,我听着都很难相信,更别说我哥了。”
“所以啊,你有什么话可以让我捎给你哥的?最好是一听就能完全确定是你说的。”
烟珃已彻底改变了主意,是啊,让哥哥知道自己回来看过,有什么不好呢。“嗯,我想想。沐沐,但请你在我走后再跟他说。”
“好,明白。”
闲庭信步的一人一猫都没有察觉,自己话题中的主角从开始就自然而然地跟在了她们身后。看着宜南断断续续地对李慕儿喵喵细语,而她却只是静静听着,一言不发,君澄境看上去并未多想,只是颇感兴趣,玩笑般的问道:“它和你说什么呢?”
“啊、啊?”李慕儿闻言回过身,但又瞬间意识到不妙,刻意放缓了动作,以冀让自己的反应看起来尽量正常。“烟珃,都说了我俩聊天不用张嘴,你怎么又忘了……我也忘了……”
“对不起啊沐沐……”宜南这下用了“心声”,可惜为时已晚。
“说了什么,得她允许,我才能跟你分享。”面对他几分探究几分玩味的神情,李慕儿只能以傲娇的态度,试图掩饰自己心中那股没来由的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