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蒋向东和权静静吵架的主题仍旧是家务。
蒋向东对权静静的滤镜碎掉之后,越来越发现,她真是要什么没什么。
已经做了大半辈子的家庭主妇,却是卫生打扫不合格、厨艺完全没眼看。
厨艺好赖蒋向东管不着,横竖不一起吃饭,但打扫的事就与他有关了,瞧着这里那里不顺眼,自然想把她骂得勤快细致一些。
权静静做了多年的阔太太,会挑毛病,却忍不了别人挑剔自己,少不得反唇相讥。
一天天的,这已经成了他们的固定节目,睡前上演三五次都不稀奇。
见到小儿子,权静静立刻哭起来,哽咽着诉苦。
蒋向东不允许她恶人先告状,在一旁说明情况。
蒋静阳觉得脑袋快炸了,想着父亲这大老爷们儿都认命地买菜做饭了,母亲怎么就不能随着环境改改生活习惯?
“慢慢学着,家务活儿也能找到窍门,不行您就问问别人,乔若家里不就雇了阿姨么,您去问问她。”蒋静阳无力地规劝母亲,“家里不行了,比不了以前,您得接受这个事实。”
“你……”权静静的期许是他和蒋向东据理力争,万万没想到,他居然这么说。她拧着眉,睁大眼睛,看看他,又看看一旁的蒋静轩,“静轩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现在你们爷儿仨穿一条裤子了,一个鼻孔出气儿了?我把你们俩生下来,到底是图什么……”说到末尾,哭了起来。
蒋向东不屑地哼笑,“为什么?不是为了跟我结婚么?隔得久了不记得了?”
权静静恨得咬牙切齿,“你给我闭嘴!”
“你给我闭嘴吧!”蒋向东寒了脸。
权静静愣了会儿神,转身向自己的房间,“静阳,跟我过来,有话跟你说。”
“要钱是不是?你现在就一讨债鬼。”蒋向东转向小儿子,“我跟你打赌,绝对是要钱,这路数,你哥熟。”
“……你们别吵了,要不要钱都没用,我没带现金,手头就几块零钱。”蒋静轩瞅一眼面色几乎狰狞起来的母亲,别转脸,“我已经说了,家里供不起您了,往后您跟我爸学着点儿,适应新环境。”
权静静险些倒仰,用手点了点他,一句话没说,回了自己的房间。
世界总算清净了。
蒋向东手脚麻利地准备了四菜一汤,和两个儿子一起吃饭。
瞧着父亲现在的样子,蒋静轩没觉得怎样,因为舅舅经常帮舅妈做家务,对男人下厨司空见惯,蒋静阳却有点儿心酸,他最熟悉的是大爷派头的父亲。
爷儿仨一起吃饭的时候,蒋向东说了薛盼的事。
兄弟两个震惊,他们根本还没跟朋友碰面,也就没听谁聊过八卦。
“千真万确的事儿,静轩不是跟他熟么,警察跟我说过好几次了,让我见到你转告一下,回来去做份笔录。”蒋向东说。
蒋静轩点了点头,“知道了。”顿了顿,问,“乔若没被牵连吧?”
“没。”蒋向东说,“瞧着她去做过几回笔录,之后照常过日子,该干嘛干嘛,没受影响,之前打薛盼的事儿,应该是揭过不提了。”
蒋静轩一笑,“好事。”已经是蒋奕的女朋友,他不希望她出岔子,害得蒋奕糟心。
蒋静阳却不知道薛盼挨打的事,望着蒋向东:“打薛盼是怎么回事?听您这意思,闹得挺大?”
“当然闹大了。”蒋向东把听来的事件经过讲述一遍。
蒋静阳瞠目,“那小妞儿,牛啊,往后我可得离她远着些,我小时候连薛盼都打不过。”
蒋向东和蒋静轩笑起来。
饭后,蒋静轩带蒋静阳回了自己的住处,“以后你跟我住,加张床就成。我张罗的生意,你看看有没有兴趣。”
蒋静阳答得毫不犹豫,“有,肯定有,哪怕给你跑跑腿卖卖货呢。”
蒋静轩感受到了弟弟对自己的依赖,心里还是挺高兴的。亲情,谁不想要呢?
他跟父母因为聚少离多,感情也就那样了,远比不了跟舅舅舅妈那边,但血缘最近的亲人可以和自己站在一起,相伴度过最晦暗的日子,只一想已倍觉暖心。
当然他也清楚,弟弟被母亲惯出了不少坏毛病,得慢慢地纠正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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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余明安的传呼信息,乔若正在回家的路上,就近找了个电话亭,回电过去,自报家门后问:“余副所有什么指示?”
那边的余明安哈一声笑了,“哪儿敢跟你有什么指示,想请你喝茶,不,喝咖啡,正经聊几句,希望你能赏脸。”
对方很客气,乔若没理由让人下不来台,“我请你喝咖啡好了。”随后说了地址,约定半小时后见。
余明安的目的是道歉,态度很诚恳,“就像刘队说的,我这情况属于灯下黑,看得到别人,却忘了自己的立场。实在很抱歉,让你本来就信任有限的队伍里,有我这种人掺和,但你放心,我以后肯定改,往好处改。”
乔若一笑,“言重了,说起来我也该向你道个歉,之前对你态度很糟糕,估计蒋奕也好不到哪儿去。”
余明安连连摆手,“没事没事,应该的,调换一下位置,我指不定什么样儿呢。”
两个人先前固然有过摩擦,倒也到不了真正反感的地步,现下都好好儿聊天,气氛很是轻松。
对于案件进展,因着蒋奕,余明安适当地透露给乔若一些情况。只是个顺水人情,人家小情侣正蜜里调油呢,进展又都是蒋奕的人脉帮助之下才有的,乔若知情再容易不过。
乔若安安静静地听着,微笑,“过年之前,能不能结案?”
“当然能,这种案子得抓紧办,不然影响太恶劣,判的话得等到明年,过完正月也就差不多了。”
“那可太好了。”乔若最关心的只是时限,自然不会追着问东问西,主动聊起家常,问余明安家里有哪些人、做哪一行之类的。
闲话一阵子,乔若出去了一趟,说要打个电话,折回来又叙谈十来分钟,起身道别。
余明安倒是难得有这么悠闲的时间,留下来续了杯咖啡,翻了翻店里提供的杂志报刊。到离开时唤服务员结账,却被告知:
“乔小姐已经结过账了,对了,还有这些甜点,您带上,是乔小姐送您家人的。”
余明安捋一把头发,很是不安,“这事儿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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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蒋老太太张罗,乔若和蒋奕订婚宴的请柬迅速派发出去,与此同时,消息也迅速传扬开。
不知多少人惊掉了下巴。
乔小灵听说后,抚着腹部,直接嫉妒得哭了起来。
蔺蕊听说后,则是妒火中烧,脸色煞白。
其他人的反应当然不会像她们这样激烈。
乔仰山懊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早知道乔若有蒋奕这样的好缘分等着,他怎么可能惹她呢?别的不说,单说蒋家老太太和蒋奕那个不好惹的劲儿,往后一定会因为乔若打心底膈应他,又是财大气粗的家境,想断他谋生的路不要太容易。
蔺自芳倒是真心高兴的。乔若如今有钱有房有车,还有谁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的青之月店铺的进项,好日子已经开了头,往后只能更好。现今有了蒋奕那样一个得天独厚的未婚夫,往后两个人必定是相辅相成,小日子不知道有多舒心。
终归是她对不住太多的孩子,给不了母爱和帮衬,看到孩子好,也就心安了。
至于柳叶胡同里的近邻,纷纷跑去蒋家、乔若家里打听是怎么回事,得到的答案一致:乔若离婚后,蒋老太太立刻撮合她和宝贝孙子,因为打心底觉得,没有谁比乔若更出色。
这是蒋老太太的意思,她特地叮嘱过卢阿姨和薛青、胡建月、贝之桃,卢阿姨几个哪里有不应的。毕竟再怎么着,能避免嘴贱的人糟蹋名声,就应该从一开始防患未然。
订婚当日,蔺蕊和乔小灵未经商量,却颇有默契地做了同一件事:跑去市里最高档的酒店,寻到蒋老太太定的宴会厅,成了不请自来的客人。
如她们这种情况的人其实不少,蒋老太太以前参加也操办过各种宴会,自是早有准备,宾客名单上的人预备了六桌高档席面,不请自来的准备了两桌,席面规格次一等,说次一等,也只是少两道大菜,酒水只供应中档的。
这已经很够意思了。
说穿了,不请自来挺招人烦的,不被晾起来站着喝白开水就不错了。老太太只是不想挺好的日子显露脾气坏了气氛,影响到应邀前来的宾客,要不然……
宴会厅外有张桌子,一旁站着两名引路的服务员,桌后坐着位斯斯文文的老先生,用钢笔为来客登记。
蔺蕊与乔小灵进到宴会厅的过程一致:先被笑容可掬的服务员询问有无邀请函,得知没有之后,问明姓名,请人稍等,去里面请示过,折回来请老先生记下名字,请人随自己来。
蔺蕊先到的,走进宴会厅,坐到位置较偏的偌大的餐桌前,与已经就座的几个人用微笑、点头打招呼。不用问,这些人也是不请自来,只是,他们应该都是为了跟蒋老太太或蒋奕搭上话,而非她这情况。
餐桌上这会儿摆着各色干果、精致的糕点,有人正一边津津有味地享用,一边称赞实在可口。
一名服务生走过来,手上的托盘里是几款饮品,询问之后,取给蔺蕊一杯热腾腾的核桃露。
服务可真周到。蔺蕊腹诽着,环顾偌大的场中,见不少宾客三三两两站在一起,端着饮品谈笑。
见到乔小灵,蔺蕊讶然。
乔小灵也挺纳闷儿的,跟服务员交谈两句,过来坐到蔺蕊身边。
“你怎么会来?”蔺蕊不得不问。
“……闷得慌,来看看。”乔小灵说着,奇怪地看着她,“你来不是也很奇怪?”
蔺蕊脸热不已,“我也闷得慌,听说了就来凑个热闹。”
乔小灵隐约听说过,蔺蕊对蒋奕一见钟情,这会儿看来,倒是真的。她失笑着摇摇头,自己的嫉妒出于乔若势必过得风生水起,身边这一位,则是因着以后连单相思的资格也无。惦记有主儿的男人,蔺家可不允许。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时不时望向宴会厅里侧的休息室,巴望着东道主现身。
终于,蒋老太太和蒋奕、乔若一起走出来。
老太太身着浅灰套装、黑色低跟皮鞋,透着功成名就的事业女性晚年的优雅干练。
蒋奕仍旧是近来常穿的白衬衫黑西装系带皮鞋,比之平时无甚不同,只是眼眸更亮一些,冷漠的神色柔和了许多。
乔若是白色打底衫外罩米色羊绒短外套,下身一条宽松的咖啡色长裤,脚上一双深米色高跟鞋。穿戴并未显得庄重,但也绝不随意。
三个人一出现,不少宾客走过去寒暄。
蔺蕊与乔小灵一样,视线最初定格在蒋奕身上。他自来是吝啬笑容的人,此刻却噙着微笑,认真耐心地应付来客,透着内敛自信,俊美无俦的容颜似在发光,委实灼人眼。
时不时的,他转身寻到乔若,将人轻揽到身边,为之与某位长辈、旧识引见。
与乔若并肩站在一起的蒋奕,无形中变得温暖柔和起来,投向未婚妻的眼神,温柔缱绻,偶尔更会笑得现出亮闪闪的白牙。
如此出众,无可挑剔的一个男人,落到了乔若手里。蔺蕊、乔小灵心里冒酸水,牙根也要酸倒了。
她们下意识地移开视线,转向嫉妒得要死的对象,从头到脚的打量,想挑剔出不足之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