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若漠然地凝了权静静一眼,“我赶时间,让开。”
“不是,你听我说……”
乔若猛地重重地按了两下喇叭。
尖锐的声响猝不及防,权静静弹开似的后退。
乔若的车子绝尘而去。
“嗳!……”权静静望着车尾,徒劳地追了两步。
乔若甩下身后的扰攘,直奔一间早餐厅。
吃早点的时候,仝自友打过电话,问她能不能一起吃个早饭,见面聊聊仝莹莹的事,同时表示抱歉,近期工作任务重,晚上常加班,只有九点来钟之前的时间能自己支配。
乔若答应了,为此只吃了一根油条、一小碗豆腐脑。
见面的早餐厅属于中高档,招牌食物是淮南牛肉汤和油酥烧饼。
仝自友已经坐在临窗的位置等待,看到乔若,立刻起身扬手示意。
乔若一眼就发现,比之上次相见,对方沧桑憔悴了许多。她微笑着过去,问好后落座,说:“我本来以为,您夫人也会一道过来。”
“我妻子很想见你,问你一些事,但又打怵。”仝自友挂着温和的笑容,“我没耐心等她下决心,见过你再告诉她。”
乔若颔首。
服务员走过来,仝自友征询过乔若的意思,点了两碗淮南牛肉汤,四个油酥烧饼。
服务员去下单的时候,乔若取出一盘翻录的磁带,两份复印的字据,交给仝自友,“仝莹莹短时间不能回来,跟我有一定的关系,听了看了这些,您就明白了。都不是原件,抱歉。”
仝自友点头以示理解。
乔若又取出随身听和耳机,“您需要的话——”
“能借用我一下就太好了。”
服务员很快把食物送上桌。
仝自友正在听录音,打手势示意乔若只管先吃。
乔若也不客气,尝了尝牛肉汤,结论是期待没落空,是正宗的做法,汤汁浓郁,肉质鲜嫩,作为标配的油酥烧饼外酥里嫩,不论是单独吃还是泡在汤里,都很可口。
她慢条斯理又专心致志地享受美食,期间没看仝自友哪怕一眼。不忍心。
她吃到七分饱的时候,仝自友叹了口气,摘下耳机,取出录音带,将随身听还给乔若,“谢谢。”
乔若一笑置之。
“吃饭,专心吃饭。”仝自友拿起筷子。
乔若巴不得,只是进食速度放得更慢,拿了半个烧饼在手里,一点点扯下来送入口中。
仝自友的心情不可能没有大的起伏,但他可以控制自己,胃口没显得多好,但绝不差,进餐速度也正常。
相互迁就着,两个人一起吃饱,仝自友望着乔若,“那些事,建梁跟我们说了,我们一方面知道,他不可能埋汰莹莹,一方面又异想天开,希望是他弄错了。做父母的,当什么都不能为孩子做的时候,会变得天真又愚蠢。”
“您言重了,这是情理之中的。”乔若目光坦诚,“我跟朋友说过,你们夫妻两个是特别好的家长,让很多人羡慕仝莹莹的那种好。也是因为这个,每次见你们,我都有些打怵。”
“哦?”仝自友扬眉,笑,“我可没看出来。”
“真的。”乔若也笑了笑,“我不可能原谅仝莹莹,总不能说,她没得逞,给了一点补偿,我就该大事化小。反过来,如果我想把您女儿送给一个男人磋磨,您也跟我一样,永远无法原谅,那是触及人底限的罪行。”
仝自友黯然点头,“我们真的不知道,她怎么会变成了这样。这话在你听,肯定不顺耳,但在我这边是事实。上次她私闯你宅子的事,我跟妻子的感觉就跟被雷劈了似的,那已经是奇耻大辱,没想到,她要在歪路上走到黑,恶劣到了那地步……”
乔若倒是知道仝莹莹怎么回事,却是如何都不能宣之于口,无法宽慰,便接上自己的话茬,“我没在那边报案,把她送进去,已经是我能做到的极限。”
这只是找辙的话,她从没想把仝莹莹送进去。什么罪名一摊上未遂两个字,就要打很大的折扣,乔若偶尔深恨这一点,同时会放弃走司法程序为自己出气。
她在事发后满脑子想的都是,要怎么样给仝莹莹挖个更大的坑,蒋奕没让她想多久罢了。
停了停,乔若继续说:“见到您,我很为您遗憾,却帮不到您任何事。”
“不,你已经帮了我们太多。”仝自友表情诚挚,“据我所知,你回来到现在,没与任何人提过莹莹的事,而你只要有心那么做,我家里方方面面都会受到很大的影响。谢谢你,乔若。”
“不用这么客气。”乔若云淡风轻,“仝莹莹是成年人,而且已经跟你们分家各过。”
“整件事想起来,跟你道谢其实很讽刺,但我们的感激是由衷的。”仝自友说。
“没有能保护儿女一辈子的父母,我希望你们多想想儿子和准儿媳,少一些自责和担心。”
“的确是这样。”仝自友牵出微笑,“她所在的厂方施行封闭管理,但通话通信都没问题,往开了想,这么着很好,以后的几年,她不想老实也得搁那儿待着,省得又往家里投炸雷。”
乔若一笑,“您替她管好她的房产就行了,等到她回来,起码有个安身之处。”仝家当然会这么做,她乐得说句场面话。
仝自友点头,随即想起什么,“对了,我儿子和准儿媳过些日子结婚,希望你能去喝杯喜酒。”递给乔若一份大红请帖。
乔若拿在手里,直接收进手袋,“我就不去了,替我向他们道贺,我祝他们百年好合。”
“瞧着你就不是爱凑热闹的。”仝自友并不介意,“我的准儿媳想做个体,我家到时候一定全力支持,你有没有兴趣?跟我们家算是不打不相识,你要是跟她一块儿做什么事,我个人就会更放心,也更能放开手脚地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