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地上爬起来,伊无一改刚才颓丧的姿态,呲着一口大白门牙嘎嘎傻乐,双手叉腰,仰头望天。
“我们,直接去问问当事人吧!”
织田作之助原本平静的表情逐渐凝滞,显得有几分呆,他头顶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
于是——
蹲在水瓶航运公司门口的伊无头上带着土匪头套,神神秘秘地冲蹲在大门另一侧的,同样套着土匪头套的织田作之助狂眨自己的右眼。
套着头套的织田作之助对着她遥遥比出一个“OK”的手势。
接到信号的伊无瞬间一个侧空翻,咕噜噜滚进公司门口的发财树后,示意织田作之助赶紧和她一起滚进来。
门口的织田作之助在原地犹豫不定,要滚进去吗?真的要这么咕噜噜的滚进去吗?只是正常地走进门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在远处一直观察着织田作之助行动的伊无投来恨铁不成钢的一瞥,她又是一个后空翻径直翻到织田作之助面前,凑近对方的耳朵,用气音小声训斥:
“你怎么呆呆的?跟我一起潜入啊!就像刚刚那样,翻滚!”
她手舞足蹈地围绕着织田作之助滚来滚去,似乎是真的想要教会对方。
织田:“……”
他无奈地扶额,刚刚想开口说什么,却听见远处传来陌生的女声:
“保安大叔,对,就是那边,那边有两个可疑的家伙,一直在我们公司门口滚来滚去的。”
他赶忙抬头,公司里面的前台小姐正跟她旁边一连串的保安指着他们俩待的位置这么说道。
啊,被发现了,不如说就伊无那副样子不被发现才很难吧。
一把按住还在自己旁边翻滚的伊无,像抓住一只风滚草那样,他单手将她拎起来夹在咯吱窝里转身向水平航运公司的后方跑去。
就算是手上拎着个娃也不影响曾经是职业杀手的织田作之助甩掉普通人保安,很快绕到公司大楼背面的他将脑浆都摇匀了的伊无稳稳平放在地上。
“糟糕,我们这么精密的伪装竟然被发现了!”
气得一把抓下自己头上套着的土匪头套,她将其扔在地上狠狠踩了几脚。
“不应该啊!我可是特地变身成为了无爱与不和平的土匪少女啊!难道是我的变身器坏了吗?喂变身器,你怎么回事,振作一点啊!”
说罢,她竟是从地板上又重新捡起灰扑扑的土匪头套,像是少年漫男主抱着自己堂堂战死的兄弟那样痛哭流涕。
喂醒醒啊少女!杀死头套君的不正是你自己吗?!刚刚踩它的记忆你已经忘得一干二净了吗?!失忆梗不是这么玩的啊!
“怎么回事呢,头套君——”
静静站在伊无身侧旁观了一切的织田作之助忍不住移开目光,双眼望天,对啊,怎么回事呢……
“可恶啊,一定是水瓶航运公司的人太邪恶了,他们用邪恶力量把我的变身器给打死了!”
沾满她眼泪与地上尘土的土匪头套承受了太多它本不应该承受的东西,再加上伊无的大力揉捏,已经被揉成了脏兮兮乱糟糟的一团黑色不明物体,如果物体有生命的话,那它大概是死了罢。(无慈悲)
包含深情地看了变身器最后一眼,伊无不舍地将它放在了地板上,随即握紧拳头,仿佛是下定决心了一般说道:
“那么,看来这水瓶航运公司里面一定隐藏着惊天的邪恶秘密了!没关系,虽然正门已经失守了,但是本大王还另有良策!”
说罢,她原地跃起,四肢张开宛如一个“大”字,直挺挺地扑上公司后墙,左脚蹬上空调外机,右脚踩住排水管道,双手死抠水泥墙壁,竟是把水泥墙壁抠得裂开了一个小口子。
左脚抬,右手跟,四肢一体勤交替,小强也能呼哧呼哧爬上墙!
眨眼之间,伊无已经到达顶层。
单手扒在顶层的窗台上,她敲了敲,没敲动,嘿,感情着玻璃还是钢化的,那也难不倒我伊无大王!
伸手从裙底掏出老奶奶,伊无同时驱动悬空的脚弯曲而踩在墙壁上,腿部肌肉骤然发力,向外一蹬!她人猿泰山一般地单手捏着窗台荡了起来,承受不住她过大手劲的大理石窗台骤然裂开蛛网般的裂纹,而伊无恰好卡在窗台彻底碎裂的前一秒荡至最高点。
将手迅速松开改为双手握持老奶奶的姿态,她在空中完成整一周的后空翻,将老奶奶竖在身前,和根钉子似的靠着惯性狠狠扎上玻璃,在老奶奶的哀鸣声中,玻璃轰然碎裂,无数的碎片每一片都晶莹剔透地反射出她张扬笑着的苍白面容和肆意飞舞着的银白发丝。
带着无数映照着白的玻璃碎片中,她将老奶奶垫在脚底下安然落地,没有被任何一片碎玻璃划伤。
十分!
玻璃骤然被打碎的响声惊动了附近的保安,和一楼那些很明显就是普通企业保安的人不同,这些人很明显要更加精锐,几乎是每人都有配枪。联系起刚刚格外坚硬的钢化玻璃,这更让伊无坚信这栋大楼的顶层绝对藏有秘密。
兴奋地在枪林弹雨中挥舞着老奶奶,老奶奶的哀嚎声和枪弹在空气中擦出的声音混为一谈,加之被她击倒的保安的惨叫声做鼓点,伊无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因寻觅冲突而快乐还是因快乐而冲突,她只知道,太好了,太精彩了,我就应该如此一直活在纷争的漩涡中心,一直保持精彩地活着,提供更多的娱乐价值。
是主角,是聚焦点,是娱乐神明的被选中者。
就这么直接地、不管不顾地冲进来,正是最精彩的选择!
乐曲演奏到终末之时声音总是会渐弱下去,直到音声止息的那一刻,也是表演结束之时,放下老奶奶的伊无环顾四周,地上全是被打昏的保安们,已经可以了,不用再行动了,她喜悦地将还在呜呜咽咽嚎叫着的老奶奶在地板上拖行,于走廊之中徘徊着找到了最气派的那扇门。
水瓶航运公司的老板一定就在这里面啦,我要去找他问个清楚,毕竟,大战之后总该是向观众们揭晓谜题与伏笔的环节。
推开门,是出乎意料的情景,三十多岁左右的成熟女性端坐与沙发之上,身前的茶几上摆放着一杯咖啡,专注地看向身侧落地玻璃窗的城市胜景,咖啡的香气在室内氤氲,那苦苦的气息闻得伊无打了个喷嚏。
有些迷茫的看向沙发上坐着的女人,伊无分明记得水瓶航运公司的老板是男的啊?
“港口黑手党的千金,”那女人坐在沙发上,将脸转过来正对着伊无,神情说不上多好看,毕竟伊无刚刚才一人全灭了她的安保团队,但也绝对算不上坏,“我大概知道你的突然袭击所为何事,我可以给你一部分你想要的答案,请坐吧。”
她伸手,指向自己对面的沙发。
伸手不打笑脸人,这一点在没什么智商的伊无身上尤其管用,一看对方态度良好,伊无便关上门进屋,自得地顺着她的意思坐下。
看见她配合的坐下,女人面上露出些许自信的笑容,将一条腿搭在另一条腿上,从容不迫地将心中所想娓娓道来:
“你只身闯入这里,无非是为了你被追杀的事情。身为堂堂港口黑手党这一武装势力的千金,虽然只不过是不受重视的边缘人物,但应该也能清楚地意识到,那些派来杀你的杀手根本对你造不成丝毫威胁。”
说罢,她笑着端起面前的咖啡,派头十足地浅抿一口后再慢慢悠悠地放回原位,这慢吞吞的动作看得伊无有些不耐烦,忍不住开始搓自己左手的第六根手指。
将她动作尽收眼底,女人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继续说道:
“虽然有一些身手,但是你也只不过是个不懂谋略的小孩子,就这样简单地告诉你吧,我和你的养父森先生做了一些交易,我暗中给予他渔业用港口上的便利,而他帮助我成为新的老板,而你和上一任老板那个不成器的废物儿子,只是用来起表面上的掩护作用的棋子罢了。”
女人对着伊无露出一个怜悯的笑容,安抚道:
“明明是港口黑手党的边缘人物,却被你的养父随手抓来挡枪,每日活在被追杀的担忧之中,你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同样拥有不称职养父的我也不是不能体会你的心情…好了,现在你应该清楚了,上一任老板已经借由森先生的帮助被我掌握在手里了,那些对你的追杀也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而已,你可以放宽心地活着了,毕竟我和港口黑手党也算是合作伙伴,即使你只是个挂名大小姐也不会对你怎么样的。”
说罢,她转过头继续看起窗外的风景,没有留给伊无更多的眼神,让她识相点自己走的意思不言而喻。
就在她以为面前的小孩会庆幸自己小命得以保全,欢天喜地离开之时,伊无有些不满的声音当即响起:
“就这?”
女人有些惊讶地转过头,看见她那副平静的表情时略有不满,严肃道:
“不然呢?你还想知道什么?”
茶几对面的伊无站起身,自从踏进这间房间便从来没有放下过的老奶奶跟着立起,看见那干尸骇人的模样忍不住让女人恶寒了一下。
“我一进来你就是一副分不清大小王的样子,明明我才是伊无大王,你却叽里呱啦慢慢吞吞地说了一大堆我听不懂的糊弄话就小头一扭开始看景儿了,你给森鸥外提供了具体怎么样的便利呢?他又怎么帮助你成为新的老板呢?你和上一任老板到底有什么恩怨?这个事情到底是怎么样的,我可一点都不明白!这样模模糊糊的答案可算不上是能让观众满意的,大战之后真相大白的环节……”
一脚将面前碍事的咖啡桌踹飞出去,咖啡撒了一地,为伊无空出了接近面前这个女人的快捷通道,她拎着老奶奶径直走到女人面前,俯视端坐在沙发上神情倨傲的女人。
“所以,”伊无平静地看着她,空挥两下手里的老奶奶以示威胁,“现在,就详细地告诉我,用我可以听得懂的简单的话语,这件事到底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