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等等。”
容景成停下脚步,靠在用巨大石块堆砌起来、凹凸不平的围墙上,俯下身揉了揉自己酸疼的膝盖。
他不明白,明明顾廉那家伙伤得比他还重,为什么走起路来一点事都没有?
“磨蹭什么呢。”顾廉不耐烦地等在容景成身边,双手插在兜里,催促道,“再走几步,拐个弯就到了。”
“我腿疼,歇一会,你急什么,又不是赶着去投胎!”
围墙上的藤蔓从院内攀延而出,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阴影,恰好与容景成的发梢重合,将他花里胡哨的发色映照成深色,配上神韵,隐隐绰绰间勾勒出容景成从前的容貌的七八分相似。
顾廉:“要不要我背你?”
容景成确信这次绝对是他耳背了,眼前这家伙刚才可是真想杀他的,所以他又问了一句,“你说什么?”
顾廉:“没什么,就当我刚刚疯了。”
为了避免顾廉再疯一次,容景成从围墙上撑起身子,挪着步继续前进,“走吧,不是说快到了嘛。”
走过石墙,再一个拐弯,一间墙体斑驳,残破不堪的小平房陡然出现在了眼前,生锈的铁门在夜风中嘎吱作响,墙角处堆满了塑料瓶和纸盒子,应该是准备攒起来拿去卖的。
这样的屋子,就算是小偷路过,都不会产生任何进去偷盗的念头。
其实,容景成并没有被眼前的破败震撼到,容寻的确是个从小到大养尊处优的少爷,但他容景成不是。
从前,还未当上巫神的时候,他在大乾不仅是个孤儿,还是个乞丐,终日在破庙里和一堆乞丐抢地盘,因为年纪小,他总是抢不过人家,一年里几乎三分之二的时间,他都是睡在树上的。
那时,对年幼的容景成而言,能有个遮风避雨的地方已经算得上圣地了,更何况顾廉还有个疼爱他的奶奶。
说曹操,曹操就到。
顾廉的奶奶拄着拐杖瘸着腿出来了,她双鬓斑白,一只眼上还戴了个眼罩,另一只眼瞧见月光下的顾廉,慢慢走到他身边。
下一秒,毫无预兆地举起拐杖,劈头盖脸就往顾廉的身上抽去,一边打嘴里一边骂,“你个小兔崽子,天天不让我省心,又跑到哪里疯去了?我要是没活到100岁,准是因为被你气死的!”
容景成的嘴角抽了抽,“……”
顾廉奶奶的爱竟如此沉重。
“奶奶,你别打了,他没回来是因为……”容景成的头脑还是暴风运转,不断思索着这个时代各种穷人暴富的案例,买彩票、赌博、赌石……
但他发现,这些都不太像是顾廉会干的事。
顾奶奶:“不管因为什么,我先打他一顿再说。”
容景成没想到劝阻的说辞,又因为分了心,被屋前的碎砖块一下子绊倒,“哎呦”一声叫出了声,反倒成功阻止了顾奶奶的下一步的竹笋炒肉。
“哎呦!娃儿,你没事吧?”顾奶奶丢掉拐杖,利索地把容景成拉起来,转头健步如飞地推来装垃圾的小推车,让他坐在推车上,直接推进了屋子里,随后像卸货似的给他卸到了床上。
容景成看着顾奶奶行云流水般的动作,呆若木鸡,僵硬地指了指门口被遗弃的拐杖,“奶奶,您的拐。”
顾奶奶潇洒地挥了挥手,“嗨!别管它了,那是奶奶出去装可怜的装备,我每次上公交拄这个拐,人家都会给我让座。我去给你拿红花油啊,涂了就好了。”
容景成的眼睛微微怔了怔,他怎么也没想到,顾奶奶竟是这样性格的人。
在琐碎的记忆片段中,顾廉奶奶生病的事,是他的小弟打听来的,他现在并不能确定,顾奶奶本人是否知道这件事,说不定顾廉为了让她保持一个好的心态,暂时瞒着她呢。
所以,他朝着顾廉勾了勾手,“你来一下。”
顾廉皱了皱眉,显然不想和他多说话,但还是不情愿地走到了床边,“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