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汤姆从那截枯木头上缓缓站了起来。这里边有种近乎诡异的对日程的严守——就好像他们既然都结束了写作业的环节,现在便要开始“处理”下一件事了。
纽特心里不祥的预感愈发浓烈,也站起身来后退了一步,视线紧紧地追随着汤姆手中的魔杖。他的气场跟以往哈利和他父亲们在场时有着天壤之别——难以置信,这和那个躲在家人身后逃避社交的安静的男孩居然是同一个人。
“告诉我,你捡到什么了,纽特?”
“米勒娃知道我在这儿,她会告诉——”
“告诉哈利?他并不关心你们。”男孩笑了一下,“他现在正在自我折磨,直到他反省得足够深,我不会帮他走出来。倘使你足够了解他,你就该知道,在这种状态下,他会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忽略很多事情。即使他真的来了,这个时间点,整条禁林边界上布满了啸叫咒和混淆咒,没有人能不迷路且不惊动凯尔特伯恩教授地出入。”
“哈利不是你说的那样。”纽特不假思索地反驳道。刚说出口,他就知道他又搞砸了。
“你的意思是,”果然,汤姆原本平静的笑容忽然变得阴沉了起来,“你比我更了解他?你没有忘记我是他弟弟吧。”
“我没这么说。”纽特的声音变小了一点儿,但眼里的执拗丝毫未减,这支撑着他毫无底气地坚持说完了想说的话——活像某种倔强的小动物,“哈利很担心你,你...你不该这样说他。并且,我觉得也许...”
再一次,他想把自己的嘴捂上。忒修斯总是告诉他应该适当保持沉默——人总要在无奈之下容忍一些事物暂时保持其古怪和错误。他明白,但他从未做到过,这次也不例外。
“...也许你知道我们的龙在哪,汤姆,我找不到它了。”
汤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
他对斯卡曼德家的小儿子并无太多恶意——即使他总在哈利身边晃来晃去,他也不甚在意。他觉得这主要是由于他早就过了从折磨小动物中取乐的年纪,毕竟,他不想被格林德沃取笑;而他们家族那不合时宜的倔强又使他们缺乏被驯服的性价比。说到底,他只是单纯地不感兴趣。
但如果他挥舞着爪子,质疑他的观点,干扰他的计划,对他的人际关系加以评论?
噢,他只是不感兴趣,又不是做不到。
他知道父亲也会是这个态度,这更给了他的决定某种正当性。
“我不知道。”男孩冷漠地说,“你们有种习惯,只要有什么丢了,就都来问我——我又不是失物招领处。现在,让我们回归正题吧:你把你找到的东西藏在哪儿了,纽特?”
一阵冰冷、黑暗的愠怒在空气中蔓延开来。纽特确信自己已经彻底完蛋了——可是倘若再来一次,他还会选择说同样的话。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脑子努力地思考着。不,汤姆一个字都不能知道。他必须把他在禁林的发现告诉哈利,或者邓布利多教授——也许暂时对海格保密,他很好,但他有时会说得太多...
当然,所有这些的前提是他还能见到他们。
纽特严重怀疑这一点。他紧紧闭着嘴,一声都不敢出。汤姆侵略性地向前迈了一大步,随着他的不断靠近,他也不断地往后撤,很快就被潜伏在草丛里的莎乐美缠住了脚腕,跌到了地上。苍白的紫杉木杖尖居高临下地指着他,冰冷的威压比黑湖水更教人彻骨。
“想好了再回答。”男孩冷酷地说,“你没有太多机会。”
纽特瞪着他,缓缓地摇头。紧接着,他感觉自己的校服袍被踩住了一个角。他倒在了某个树根上,发现自己不能动了。
“你糟糕的社交礼仪显示了我比你更了解和擅长应付人;但说到动物,我盼着你比我更专业——比如,对于蛇,你知道多少?”顺着汤姆的话音,嘶嘶的低语回荡在漆黑的树丛间,一截冰凉的爬行类皮肤掠过了纽特的手,“这些蛇很挑食。它们对血肉的偏好各有千秋。直到上个世纪,巫师还用它们侦办谜案,区分血迹的种类。现在,根据你手上那条蛇,我可以告诉你一个坏消息...”
“你手上沾到的是人的血,纽特。”
“第二个坏消息是,它更喜欢新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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