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estigia Apparent*.”

盖勒特举起魔杖，以那枚石子为中心，淡灰色的雾逐渐涌起。过往的魔法踪迹开始回溯和显现。随着雾气渐浓，空气中就好像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边界。这条边界穿过石子所在的那个点，边界的里侧，雾气的颜色微微变化了；边界的外侧，照常是那些浮动在空气中的魔法。

盖勒特的表情凝重起来。戈德里克的空气中天然就有着许多魔法暗流，对于一个有着上百年的巫师居住史的区域，太多的魔法遗迹、稀奇古怪的咒文在漫长岁月中层层叠叠地积累，在这种地方寻溯魔力的痕迹，出现什么异象都不足为奇。

但他就是觉得不对劲。

从这条“魔力”边界的走向来看，比尔家靠近教堂，恰好位于颜色更深的那一侧的大体方位上；而他们家则完全处于雾气颜色更浅的那一侧。在事发的那天晚上，两侧的魔力的“密度”出现了差异。

傲罗们认为，有人用某种咒语击中了比尔夫妇；或者至少，有人到了他们的房子去——可事实真的是这样么？

黑巫师那极其聪明的脑子浮现出一些想法——但不论是哪种可能性，都不适合魔法部掺合。他阴沉沉地思考了一会，施了一个异常强大的混淆咒，把这处小小的“遗迹”掩盖起来了。

“这东西不是单独出现的，对么？”

“对，这种石头还找到另外六块，我带您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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盖勒特知道现在的情况有多乱，傲罗们一番探查，自然也会意识到。

当斯克林杰开始旁敲侧击地问起波特家的事儿的时候，盖勒特终于决定解决一下福吉这个目的不纯的人形干扰器了。

“我知道如果不是牵扯到哈利，不管几个人失踪，你们都不会这么上心。关于那晚波特老宅的事儿，我劝他自己看看这个麻瓜男孩的调查记录。”

盖勒特把一个档案袋交给了斯克林杰。

“别那么看着我，这不过是个温馨提示罢了——福吉既然害怕他任期里的乱象跟六年前的事扯上关系，就该懂得及时止损。要是在他通过我家人挖出我的把柄之前，先在山谷找到了什么自己不想看到的东西，就别怪我没提醒他了。”

“波特家出现了——”斯克林杰露出诧异的表情，毕竟是富有经验的傲罗，他立即反应过来，用口型问道——‘影子’？

“让他自己琢磨清楚。”盖勒特冷笑着说，“要是我在预言家日报上看到任何——我是说，任何，跟山谷相关的假新闻，那么我也不介意让整个巫师界都看看，他眼皮子底下出的事儿和六年前多么像，而他还在忙着劝大家安全用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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局面的混乱不只是抽象意义上的，更体现在每天的生活中。在傲罗敲响邓布利多家门的一周内，山谷的娴静被彻底打破了。大街小巷都是来回穿梭的、身着制服的人。

哈利正式加入了弟弟的“阁楼发霉计划”。大概因为实在太无聊了，他们还发展了一项古怪的娱乐活动：每天晚上从二楼放一个篮子下去，命令家附近的蛇口口相传。第二天早上，会随机收获一堆不同颜色、大小和品种的蛇。那时候，他俩就凑在一块儿，把那些好看的捡出来，养在阁楼里。

阿不思发现之后，神情复杂地看了两个孩子很久。最终，他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叮嘱他们别把毒蛇留在家里，免得把猫蜇了。

在所有他们捞上来的蛇里，哈利觉得最特别的一条，是只鲜红的、极细的小蛇，宛如一根流畅的墨线。它的鳞片非常细腻、柔软，那红色不是来自蛇鳞，而是皮下跳动的血管。

“等等——它受伤了？”

哈利的手心掠过它的腹部，沾了一手鲜红的血迹。

看到这条蛇的一瞬间，汤姆的脸色突然变白了。

“把它给我。”

没等哈利反应过来，他就把哈利手心的这条细小的蛇抢走了。

“我学了点治疗咒，让我试试吧。”

似乎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汤姆解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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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那个麻瓜男孩的记忆。”阿不思把一个小玻璃瓶放在盖勒特的桌上，“我得说，这是个坏消息——他的记忆没有任何问题。没有缺失，没被篡改，但他主观上不记得把哈利引过去这件事。我用守护神咒把他的影子清洗了。明天他的亲戚会先来把他接走，我们之后还得观察观察。”

“辛苦了，亲爱的。”盖勒特说，“失踪的事情，我有一些推测，但是我想不明白——”

阿不思凑到盖勒特旁边，那是一张戈德里克山谷的手绘地图，上边标出了七个红点。

盖勒特正在旁边的一张草稿纸上演算着什么。

阿不思很快就看出来，这是一个魔文图形。如尼文是有魔法能量的，除了表意，自然也能用于施咒。麻瓜文学作品里经常见到的“魔法阵”，其实就是由如尼文控制并绘制的几何图形，越接近几何中心，咒语的效果就越强。然而比起使魔杖，这种施咒形式显然太低效，在大部分学校中早就不再教授了——毕竟总不能大敌当前了，巫师还在地上慢悠悠地尺规作图。

“按着算术图形学的规则，这些数字是七个点位连成的多边形几何中心偏移的七个参数，但不管怎么试，都跟比尔家的方位差的太远了。”盖勒特的语气有点懊恼，“魔文是我最讨厌的无杖类魔法——我在德姆斯特朗根本没有听过一节课，最后挂科了。我乱画了一些，阿尔，你来看看。”

阿不思看着他笔下“乱画的”图形，只见那纸上密密麻麻地列出了四十多种可能的图解——瞧瞧吧，每一幅都画的比教科书还标准！他挑挑眉毛，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赞赏：

“我看你多半是鼓捣你那点黑魔法实验，根本没去考试吧？”

“什么都瞒不过你，阿尔。”盖勒特也不谦虚了，蓝眼睛染上骄傲的神色，“假如我的学习态度有你一半端正，我也不会差点在考NEWT前夕被学校扫地出门。”

如果方方面面都比别人天赋高出太多，多少会对身边的人造成压力，久而久之，就容易陷入高处不胜寒的境地。学生时代的盖勒特却是个反例，在德姆斯特朗，他是个货真价实的万人迷，还有一堆狐朋狗友。这大概是因为，他并不像阿不思那样方方面面都要做到完美，而是完全随性而动，所以给人更容易亲近的错觉。他觉得没必要学的，宁愿挂科也不去考试；但如果有必要，即使是再讨厌的事，他也能做的比所有人都好。

阿不思倒是挺遗憾没能跟盖勒特合作搞点研究之类的。假如他俩都在霍格沃茨上学，难以想象他们每天能黏在一起聊上多久——从古到今，从天文到地理。他的学生时代就不必忍耐那些孤掌难鸣了。

“这些如尼文不一定是几何学参数，盖尔。古代如尼文很多和腓尼基字母混用，腓尼基字母只有辅音，读写非常困难。这导致有些如尼文单词歧义很大，容易酿成魔法事故。”阿不思想了想，解释道，“大概在1400-1600年间，出现过一种改良版本——某些巫师希望如尼文的使用更规范，就用1-26对应拉丁字母，27之后指代其他特殊字符。但它最终没沿用下来，你懂的，我们一向不喜欢改变。所以，我们如今在学校里学的仍然是最古老的那一套用法。戈德里克山谷虽然历史悠久，但大规模的巫师聚居也就是在1400年前后开始的，再往前，记载已不是成文史而以传说居多了。所以我想，这些数字在那个年代，大概是指代拉丁字母。”

“你看——这七块石头，两只连着的角驼兽（22）、两只五足怪（5）、两只独角兽（1）、如尼纹蛇（3）、连着的独角兽和恶婆鸟（14）、连着的独角兽和九头蛇（19）。那么就是一个v，两个e，两个a，一个c，一个n，一个s*。”

他们对视一眼，眼睛里都难掩激动。

“消失咒！”

“亲爱的，你简直是一座行走的学术检索库。”盖勒特笑了一声，“但是，'evanesco*'的o是哪儿来的？”

“如果你还记得拉丁语的动词变形——”

盖勒特瞬间就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是'evanesco'，而是'evanesc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