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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7章 孤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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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之染沉默了一瞬,目光落在他身上,又好似透过他看向别处。

元行落没来由紧张起来,半晌,冷不丁听对方问道:“你最后一次见到沈星桥,他可曾说些什么?”

元行落茫然抬首,心口又开始隐隐作痛。他不知成之染为何突然提起沈星桥。即使过去了许多年,一旦听到那人的名字,恨意仍有如蚀骨。

落日熔金,渭水被染成赤红,如同熔化的铜汁。成之染注目良久,再次开口道:“他可曾……提起京兆王?”

元行落讶然,摇头道:“不曾。”

瞥见对方眸中的失落,他有些局促。然而那失落一闪而过,面前的长公主望向东方,暮风带着水腥气掀起她战袍一角,露出腰间那柄从不离身的长刀。

洛阳方向的天际线上,那余晖好似烽火。

成之染转身之时,神色已恢复如常。她平静地与元行落告别,与众人打马回城。

未央宫前殿,主簿裴子初在此等候多时了。

“殿下,洛阳来信。”

他将信函呈上,成之染问道:“这是第几封?”

“第十三封,”裴子初声音低沉,“城中已难以为继。”

纸笺在案头展开,熟悉的字迹比往日潦草许多。宗棠齐年近半百,困守孤城,几近望绝。最后的笔墨力透纸背,有如泣血。

良久,裴子初听到一声叹息。

“带信使进殿。”成之染说道。

华灯初上,人影幢幢,远道而来的信使衣衫褴褛,脸颊已瘦得脱相。他跪在殿中,哀哀求告。

“是我对不住宗将军,”上首传来一道苍凉的声音,“再守三十日,我自会给他一个交代。”

成之染提笔为宗棠齐写了回信,不忍再看那信使的目光。送人离去后,她问裴子初:“北境还没有音讯?”

裴子初摇了摇头,犹豫了一番,还是道:“殿下,芮芮虏岂是可靠之人?”

烛火在案头跳动,映得成之染脸上忽明忽暗。她缄默良久,眸中闪过一丝萧瑟:“固然不可靠,但若能助我一臂之力,便已足够了。”

日暮风尘多,秦中川路长。宗棠齐收到回信,大抵在心中也会怨她。

河南淮北如此形势,战报一日比一日紧急,虎牢关失陷,璧田城摇摇欲坠,胡骑已到了许昌,青兖也饱经蹂躏。

事已至此,她的阿弟仍在金陵闭门不出,迟迟不肯向她求援。

成之染冷笑一声,手指按上了腰间佩刀。

他宁愿输得一塌涂地,也不肯低头向她这个阿姊开口。

可她却终究不能冷眼旁观。

————

暮春的雨水来得细碎而缠绵。

天色将明未明,长安城外官道上浮起一层薄雾。马蹄踏过地上的泥洼,溅起一丛丛细碎的水花。背插令旗的信使在雨幕中疾驰,身影被雾气洇得模糊。

快马自横门飞奔入城,马踏銮铃之声回荡在街巷间,旋即隐没于隐隐轻雷。

“陇州八百里加急!”信使滚鞍下马,踉跄了两步才站稳,“刺史急报,须即刻面呈长公主!”

成之染披衣立于偏殿沙盘前,目光掠过大漠深处的柔然王庭。殿外传来匆匆脚步声,她心中一动,蓦然抬眸。

温潜止入内禀报:“芮芮虏有消息了。”

雨丝随清风从殿门飘入,陇州信使被宣召进殿,甲胄上的雨水滴落在地砖上,汇成一个个小小的水洼。

他跪呈密信,道:“刺史派小人面禀殿下,芮芮可汗愿结盟好,部众已云集塞上,旬日之内将挥师南下。”

信是岑汝生亲笔所写,成之染读罢,唇角微扬,眼底却无半分笑意:“芮芮虏最是贪利,此番趁虚而入袭扰慕容,未必不会觊觎我河南地。”

信使道:“刺史已沿河屯兵,断不会给芮芮可乘之机。”

“刺史这一份厚礼,当真是大功一件。”成之染欣然。

身旁徐崇朝也面露喜色,又未免迟疑。待信使退下,他不无忧虑:“若皇帝得知私下与芮芮结盟,只怕不乐意。”

“难道慕容颂打到江北,他就乐意了?”成之染眸光沉沉,指尖轻轻抚过信笺,道,“他若真在乎江山社稷,就该明白自己别无选择。”

殿外的雨丝细密如雾,笼罩着整座长安城。

成之染久久立于窗前,指尖仍捏着陇州密信。纸上的墨迹被雨气洇得微潮,她长舒一口气,紧绷月余的肩背终于松懈下来。

雨丝从窗缝飘入,沾湿了她的鬓发。她没动,只是闭了闭眼,任由冰凉的雨水滑过脸颊。

窗外的梧桐新叶青翠欲滴,一滴水珠从叶尖坠落,“啪嗒”一声砸在石阶上。

就像心里悬了许久的石头,此刻终于落地。

“盯紧慕容颂,”她的声音很轻,却像出鞘的剑,斩开了雨幕沉寂,“一旦渡河,即刻出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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