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姜知南,从来只记吃不记打的薄舒又开始发动小心思,反问:“你心疼我什么?”
嘴唇还在渗血,薄舒的脸甚至还灰扑扑着,姜知南预备好的擦脸湿巾放在玻璃茶几之上被薄舒遗忘。
他无所觉地顶着一张惹人心疼的脸,就像在外受了委屈回家来只字不提的坚强小孩。
哪怕薄舒自己并没觉得有委屈,可姜知南就是心疼。
他从没觉得,一个二十几岁的男大学生,会这样招人心疼。
以前叶坷受了伤,也会在他面前落泪,也会呜咽着靠在他的怀里。但叶坷从来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不会和薄舒一样。
薄舒从不主动倚靠姜知南。
姜知南轻叹:“手疼不疼,嘴疼不疼,你明明知道怎么喊疼,就像那之后的早上一样。今天你怎么就不知道说呢?”
“没必要。”
只要一拿到主导权,薄舒就又缩回了舒适区。
姜知南看着薄舒自顾自进卧室换衣服的身影,撑着头拧起眉。他把薄舒此刻的冷漠归结于薄舒没有什么别的朋友,他缺少与人交往的经验。
没什么朋友,所以没有必要对人示弱。
其实,这本就是成人世界生存的法则。
只不过,他毕竟是30岁的灵魂,总是不愿看见还是学生的薄舒如此“成熟”。
甚至,他无法确定薄舒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已经开始习惯——伪装自己。
“叮——”
手机屏幕弹出消息框,姜知南垂眸划开。是医院发来的短信,体检报告已经出来了,短信通知他有空去医院领取。
姜知南只扫了眼就关掉信息,像是在看普通垃圾短信一般,一点也没有停留,反而很快就又凝眸肃色打开另一个没有备注的联系人对话框。
【薄家的事,查到了没有。】
【还在整理,目前查到了这些——】
很快,对方传来一个压缩包。姜知南看着文件夹上明晃晃的“薄逾”两个字,深深吐出一口气。
想起薄舒眼里那偶尔毫不掩饰的疏离和冷漠,姜知南忍不住嘀咕着:“只看看他哥的信息,应该不会惹他生气吧?”
像薄舒这样的人,对私人领域的绝对占有欲要远超普通人。
但,若是直接去问,恐怕也问不出来什么。
薄舒虽然喜欢把话只说一半,剩下一半用来引诱别人触发联想,从而得到一种近乎玩弄的快感,但当初在别墅外薄舒就没有开过口,说明这件事在薄舒那里不是可以用来玩笑的事情。
也就是因为姜知南看得出这事情的重要性,才会拜托在首都的人脉帮忙查H市的消息。
哪怕,外省的力量来查,会远比本地人花费更多的时间和精力,甚至是财力。
姜知南的手指无意识的点按在聊天页面的空白处,来来回回,一下一下拨动心里的犹豫心弦。
但夜里,薄舒反手抓住他手时说的话,就像紧箍咒一样,无论是否再被念起,都让姜知南怎么也放不下心来、也松不了这口气。
姜知南定定看着文件夹,终于下了决心按下一键解压。
他看东西的速度很快,于是在看完所有的时候,眼睛已经先比大脑接收到所有的信息。
于是,也是在看完最后一个字的时候,姜知南骤然变了脸色。
很久之后,他才缓过来,点开被搁置在一旁的体检报告。
————
客厅里的空气潮湿凝滞,浴室里则是暧昧缭绕。
薄舒抹去扎眼的雾气,红红的脸顿时在朦胧镜面里显露。他侧了侧身子,照见后腰处的痕迹,忍不住咬起后槽牙。
以前也没发现自己是疤痕体质。
真是薛定谔的身体素质,一个早就习惯了各种受伤的舞蹈生,怎么就能在这么多年之后才挖掘自己这敏感的体质。
而最无法解释的是,当他站在舞台上的时候,身上这种酸疼就好像减弱了不少,直到再次和姜知南单独相处的时候,它们才会重新开始作祟彰显自己的存在。
薄舒挑挑眉,咬牙切齿地对镜子里的自己低声说:“你怎么比我还心机?”
诚实的身体,总会先薄舒的理智一步,在姜知南面前败下阵来。
等到浴室里的热气慢慢淡去,薄舒才披上浴袍走出门来。
可还没等他拿起睡衣,却见姜知南正靠在一旁的墙角,眸色沉沉,好似藏着无尽的故事与言语。
一直把姜知南当作阳光开朗恋爱脑的薄舒第一次见到姜知南这样的神色。
在姜知南这仿佛可以洞察人心的目光中,薄舒同样没有败下阵来。
他眯起眼,抱着手臂走到姜知南的面前。
“怎么了?”
“圣诞节和跨年夜,学长有约吗?”
薄舒嘴角的淡笑猛然一滞。
怎么,做出刚才那副像是要拷问的架势,却……是要约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