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快起来,论辈分我是小辈,哪能受您这么重的礼”,她走过去虚扶一把。
严郡守顺势起身,两位严家公子也跟着站了起来。
就在这时,别允朝门边摆摆手,语气柔和道:“那婢子,过来呀,不是吩咐你,务必要将东西送到二位公子手上吗!”
众人疑惑,齐齐将目光朝门口的婢女投去。
文心顶着满室黏腻的目光,愁眉苦脸地捧着竹简奉上去。
却听别允继续说道:“只是,这下三滥的把戏,玩了这些年,二位还没有玩儿腻啊?”
严家两兄弟猛然与她对上视线,激起一后背冷汗。
八年前她来严府做客,正是这两兄弟,以非礼勿视之由,请她帮忙将自家妹妹唤出来,她才踏上了那条通往园中池的小路,才有了后面被暗算推下满是淤泥的荷花池那一幕。
二人得逞时那吊儿郎当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现在想想,她真是傻得可笑。这偌大的府上竟没有人了,偏偏要她一个客人去找人,而她当时居然没有一丝一毫怀疑。
看来,这文心要比她聪明些,虽然柔弱,却也看出他二人狼子野心!
严郡守道:“公主何出此言,若是我这两个儿子对您有所冒犯,还请您看在下官的面子上,切勿放在心上。”
严氏兄弟知她为何突然发难,但见父亲有意替自己开脱,便觉得她合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严蓁蓁对当年之事亦心知肚明,只是看不惯有人当着自己的面作威作福,更看不得这个人是别允,就在刚才她以为她转了性子,不再是过去那个窝囊废了呢。
于是不满地喃喃道:“连别人家的儿子也要管教,这管得未免也太宽了吧!”
严母如何不知道自己儿子是个什么德行,又见身旁女儿这般不知分寸,不耐烦地拿眼刀呵制她。
她仿若未闻般,继续同身旁的母亲埋怨道:“我一开始便与阿母说过,要请的只有别家二郎,阿母为何要做多余的事,将她也请了来?”
她的声音极轻,但在这落针可闻的室内,也能做到叫在场的每一人都能听清。
严蓁蓁才不管那些,她就是要叫所有人都听见,特别是别允,别允越下不来台,她越开心。
别澄和丁香心里已是极度不悦,但见别允根本没有搭理严三,连瞟都不曾瞟她一眼,顿时又安下心来。
“既然郡守都这样说了,我便不深究过去那些事了。”她说这话时,自始至终都是那副温和的神态。
严郡守连连应好,严氏兄弟心里更是松一口气。
让人不由得生出一种,她当真是来与严家交好的错觉。
她又说:“昔日获封时,皇帝舅舅为了彰显爱女之心,为本宫加赐国姓。今日本宫既往不咎,与诸位重修旧好,不若,也效仿舅舅之法,赐二位些什么?”
在场无一人接话,她只好自顾自的,继续说道:“我没有资格赋国姓,不妨就给二位赐个新的名字。严家大郎心思缜密,善计,赐名罝。严二性格爽朗,为大兄马首是瞻,便叫,严槅吧!”
底下有人小声议论着。
“公主这是何意?”
“罝是网,槅,便是那架在马脖子上的车架。”
“啊,不是吧,公主怎么会起这么个名字呢?”
严郡守面色铁青,咬着牙不做回应。
严二苦笑道:“你们莫要会错意,公主怎么会是那个意思呢?”
“本宫就是那个意思,郡守回头别忘了将族谱上二位公子的姓名更正过来,否则,可要伤了本宫的心!”
直到现在,众人才从她语气中听出几分不耐烦。
堂下,众人脸上神色各异,不时传出憋笑声。
这时她们才回过神来,她的温柔不是真温柔,掀开那层面子,底下是再锋利不过的刀,不伤人性命,却要人刀刀见血,罔受折磨。
严蓁蓁蹭地一下站出去,娇喝道:“赐名,说得好听,不就是借着兄长的幌子打我严家的脸,公主真是好大的架子啊!请问,我严家何罪至此?若是今上知道自己金笔御封的公主,是如此不仁不德之辈,不知,会作何感想?”
严蓁蓁此言一出,现场登时陷入一片沉寂 。
她的话是在提醒别允,严家有的是法子将她言行无状,德行有亏上奏朝廷。同时,也是在提醒在座,她别允就算是公主,也是安平的公主,在这云梦城中,还是她严家说了算。
严氏兄弟一听,觉得自家妹妹说得挺有道理,立时挺直了腰杆。
严郡守心里不知在做什么打算,也没有接话。可能,他根本没有什么打算,只是单纯想看看,眼前这个徒有名分的公主,要怎么应对她小女儿犀利的言辞。
别澄双拳紧握,紫苑看着地面,二人俱竭力掩饰心中愤怒。只待别允稍做提示,一触即发。
别允将严郡守的好整以暇看在眼里,她想,自己俨然摆足了架子,可这郡守浑然不放在眼里,确实是心比天高啊。
是以,她也好整以暇地看向严郡守,质问道:“难道严大人也这般想?那可真是辜负了本宫拳拳之心。莫非,真的要我上书舅舅,请他亲笔御书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