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算什么东西!”黑衣家仆面目凶狠地看过来,却在看清来人后瞬间慌了神,连连躬身道歉。
“小人一时不察,冲撞了贵人,还望贵人千万莫怪,都是小人该死!”
别允像是没觉得自己被冲撞了,面上平静依旧。倒是别澄,一脸虎视眈眈,不怀好意地盯着对面之人。
“无碍,我正好要去后院,你既要送东西,便随我一道去吧。”她的声音平静,听不出一丝涟漪,说完转身便走。
黑衣家仆顿觉为难,支支吾吾道:“多,多谢贵人体谅,只是,这东西我家公子指明了。”要这丫头送去。
话没说完,被紫苑硬生生打断道:“那位白衣妹妹,我家公主唤你,怎么还不过来?”
如此,二人方才明白过来,贵人话中邀请同行的,是白衣女婢,而非黑衣家仆。
女婢连忙从家仆手上夺过竹简,小跑着追上离开的几人。
颐指气使的主子,用送东西这种下三滥的招数,将柔弱可欺的婢女叫入内室,这种见不得光的事情,不需多说也很容易看透。
尤其今天府上还有宴席,那两人竟也毫不避讳,可见平时做得有多过分。
走着走着,别允忽然顿住脚步回身,身后的婢女猝不及防差点迎头撞上。
“你知不知道,越是露出这种畏首畏尾、凌乱失神的模样,越能勾起那些混蛋的玩弄心思?”她的声音过分正直,正直到多出几分责怪的意味。
“什么?婢子若有惹贵人不悦之处,还望贵人恕罪。”白衣婢女不知她话中何意,以为她要怪罪自己。
别允看着她那双惊魂未定的眼睛愈发无辜,愈发楚楚动人,一挥手道,“算了”。
“你叫什么名字?”她又问。
婢女老实答道:“婢子,婢子名唤文心。”
“文心,你在这院中可是经常受人欺负?”像曾经的她一样,受了欺负也无人可以诉说。
经她一问,文心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记住,永远不要向人示弱,除非那是面具 。你并非我府上的人,我只能言尽于此,你记住了吗?”她压抑着心中戾气,尽量使自己看上去温柔可亲,不至于叫她害怕。
文心懵懂地点点头。
别允不知道她是真懂了,还是装懂,就如她自己所说,只能言尽于此。
曾经她人地两生时,也曾柔弱过一段时间,正那段时间,叫她看清了这一点。恃强凌弱者,本身也是弱者,为了证明自己看起来强大,便会去欺凌看上最弱的那个人,那是失权者的地狱。
可她的柔弱是面具,便如她今日的强势一般。
后院之中,莺莺燕燕的笑声混着湿冷的气息寸寸靠近,激不起她心底一丝暖意。
“诸位聊什么呢,这可人的笑声,我可是隔着好几道墙都听见了。”
众人挂着笑容,往那声音的来处望去。
只见一道璀璨夺目的倩影浮现眼帘,她面目柔美,发间步摇随着步伐左右轻轻摇晃,腰间那串长长的玉佩一下一下打在流光翩跹的下摆上。
众人不自觉膜拜,“拜见清平公主”。
她道平身,入屋。
身旁婢女解下她身上的狐裘,露出里面那件满绣云纹的赤色深衣,更妙的,是领口雪色绒毛旁精心排布的玉流苏,衬得这身既精美,又不失灵动。
满身的富贵,直看得众人移不开眼。再看那雍容之人,一脸泰然,浑身上下散发着温和,却又不可违抗的气息。
适时,严氏父子姗姗来迟。
“公主殿下驾临,下官有失远迎,万望公主宽恕!”
“拜见公主殿下!”
别允暗笑道,还是沉不住气啊,她这才刚刚坐下呢,就巴巴赶来了。
“严郡守此言差矣,郡守身负要职,忧心一城之民生大事,便是要本宫等着,也是该等的。”
说着,她缓缓起身,装模做样微微欠身行了个礼,道:“这一礼,便作本宫替百姓,感谢郡守,日夜不继的操持!”
她一礼,堂下众人连忙躲开,直露出方才进门的严氏父子三人。
严郡守见躲不过,情急之下一扯两旁的儿子,竟是直直带着二人跪了下去。
“下官不敢,不敢啊!都是下官分内之事,哪里敢承公主的谢!”
堂中人看不明白,这为官多年的严郡守怎会看不明白,她哪里是在谢,分明是在怪,怪他藐视皇威,不将她这个堂堂正正的公主放在眼里。
只有一旁的严蓁蓁,暗自不爽:何必对她那么客气,不过就是个飞上枝头的麻雀。
别澄和紫苑见别允起身朝跪在地上那三人走去,忙一左一右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