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允回她:“马上就到了。”
幺娘越想约害怕,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其实,其实方才经过乱葬岗的时候,我不是被死人吓住的。不,不光是死人。我,我看见,一个人蹲在尸体堆里,手上、脸上血淋淋的,嘴里还在嚼着东西。”
“咿!幺娘快别说了,又瘆人,又恶心。”紫苑听得浑身起鸡皮疙瘩。
“嘘!”
二人被别允的嘘声打断,循声望去,见别允小心翼翼地放慢脚步,于是也跟在她身后,蹑手蹑脚躲在矮墙根边。
过了一个拐弯,左前方有一处残破不堪的废屋,角落里竟蹲着几个脏兮兮的孩子,见有人来,吓得缩成一团,无双亮晶晶的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来人。
别允眼中欣喜一闪而过,加快脚步上前,从一张张脸上掠过,又慢慢黯下。
“你们在这儿干嘛?”别允问。
孩子们戒备心很强,都看着她不说话,她只好换一种方式问。
“阿姊问你们,这屋子里原来住的人呢?一对母女,那个女孩儿叫丁香,你们有见过丁香吗?”有见过吗,她的丁香?
这时,中间那个披散着卷头发的小女孩说话了,她的声音还未蜕稚气,听着香香软软的,与她外形有着天壤之别。
她说:“丁香阿姊被他们抓走了,是阿姊让我们躲在这里的。”
她身旁的小男孩儿制止她道:“四妹,不要与不认识的人说话,万一她是坏人怎么办?”
外边三人不约而同笑了。
幺娘刚想接话,说她们不是坏人。
突然从左前方来了一队官兵,气势汹汹地冲过来,不由分说,将她们都抓了起来。
几人不明白状况,愣神的功夫就让官兵逮住了。
一时间,孩童的哭声,她们的喊冤声,乱做一团。
官兵呵道:“闭嘴!再哭,直接把你们送去城南。”
经他这么一吓唬,那几个孩子果然马上停止了哭声,只敢瘪着嘴,小声抽抽搭搭。
别允见那官兵提起南郊,孩子们马上就不哭了,心下十分好奇,便问道:“这位官爷,我听说在城南那边设了居所,用以安置无家可归的流民。”
“外乡来的吧?”那押解的官兵说道,“自城中灾疫爆发,城南便不再收留流民,而是封闭起来,用以集中感染疫病的人。”
别允沉下脸,从收容之所转变为疫所,这其间不知经历了多少。
幺娘趁机解释道:“这位官爷,我和我家妹子刚进城,不知何处得罪了官爷,要将我们抓起来?”
那官兵也不嫌她们话说,耐心回答道:“你们刚来,不知道。这地方原是城中乞丐流民聚集之处,后来发洪水,越来越多的外乡人逃进城,没有银钱,只好往这里面藏。”
另一个绑着别允的接着说道:“哎!这人多了,脏东西也多,天一热,这半边都臭气熏天的。”
先前那个继续讲说:“后来从这儿爆发了瘟疫,对了,抓你们就是这么个原因。所有在这里边待过的人都得抓起来,以防疫病越传越多。”
别允试探着问道:“这,也是那个青天大老爷教你们的?”
“青天大老爷?”那个官兵同另一个对视道,“哪个青天大老爷?”
“是孟公子吧。”那个回他道。
“对,是孟公子,好像听过有老百姓这样称呼他。”
紫苑见别允一点儿不怕,她也不觉得害怕,好像自己不是被人绑着的,而是被邀去哪个府上做客,两只眼睛提溜转。
“青天大老爷姓孟啊。”幺娘见她俩都不怕,且这官兵瞧着不吓人,她也不怕,大大方方地闲聊起来。
“我家夫君就是跟他一块儿来的云梦,不知道他们现在到了何处。这位官爷,您知道吗?”
听她问起,两人支支吾吾地,过了几息,右边那个官兵叹一口气,道:“天意弄人啊,孟公子那样良善的大好人,就这么没了。”
“啊?”幺娘惊呼,整张脸瞬间垮了下来,似是有些无所适从,也不再接话。
别允对这回答并不惊讶,因为她早在出发前就从傅莽口中得知了此事。虽不惊讶,但还是颇为惋惜,心里沉甸甸的,不想说话。
只是,不想归不想,对于她们接下来要面对的处境,还是要关心关心的。
她问:“不知几位官爷,要将我们带到何处?”
她这一问可谓是问到了点上,紫苑和幺娘都瞪着眼睛等着听那人回答。
左边的官兵好像被她们问得有些不耐烦了,含糊不清道:“问!问!问!到了就知道了呗。”
几人乖顺地缄默不言。
右边稍年长些的似不忍心,声音沉沉道:“去南边临时设的一处府衙,那边自会有人决定你们的去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