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卑职有要事回禀圣上!”
“传傅寺卿入宫觐见!”
朝堂上,文武百官仍旧分列两旁。傅莽走上前去,拱手下跪。
“禀圣上,卑职奉命前往相府西园查证百工埋骨案,却在相府书房旁的莲池中挖出一具无名尸骨,那尸骨被挖上来时,带出了这个东西。”
说着,他将手中之物双手举过头顶。
内侍顺阶而下,接过那团乌漆嘛黑的东西,置于身后漆盘中,端上去,当着皇帝和百官的面揭开。
举朝哗然!
那当中包裹放的,竟是个贴满符纸的木偶,木偶其身,正刻着皇帝王复的名讳。
啪!皇帝大手一挥,漆案被掀翻在地。
百官诚恐俯身。
“来人,传,百里丞相以巫蛊之术祸乱人心,结党营私,欺上瞒下,枉得清相之名。废其相位,交由廷尉细审。”
廷尉大牢阴冷无比,底下的空气越来越不通畅,别允一呼一吸拖得十分痛苦又绵长。
她不得不开始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自己所处的这方空间,就在牢房的地下,身下有台阶,像是有人想要在这儿挖个地道,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刚开始挖就没有后文了。
她躺在台阶上,想着,若是有人能扒开稻草,就能发现被挡在下面的通道,她就能得救。
可皇后已经逃走,人什么时候才能来呢?
她费劲心力,从头上的金枝钗上拔下一片叶子,隐秘地藏在稻草中,为此还割伤了手。
早些时候,她害怕被皇后的人发觉,现在,又怕来救她的人未能发觉。
她意识开始模糊。
怎么还没来呢,怎么还不来,她真的,要坚持不住了。
布条塞住嘴巴,她能感受到,身体里的气在一点点抽离,可她再没有一丝余力,将新的气纳入身体。
头顶那丝微光是她最后的希望,她不甘心地抬头仰望着,直到她的眼睛开始睁不开。
最后的最后,她的耳旁开始出现幻觉。她好像,听到了熟悉的人声,一个男人的声音,温润,好听。
可他是谁呢?
她脑中彻底陷入一片混沌,意识残留之际,还在思考着,这声音的主人,究竟是谁。
又三日,蓝桥冬雪没马蹄,千人来去,风不留痕。
别允恍恍惚惚睁开眼,眼前,是她再熟悉不过的场景,是长公主府中,她的房间。
火星子噼啪炸开,她向右转过脸,房中昏暗不明,也没有生烛,只一盆炭火默默燃着,偶有几点火星飞到半空,转瞬明灭。
在那明灭之中,她看见一张,让人见之心悦的脸,忽明,忽暗,是傅莽,他坐在炭盆边,支颐着,睡的正香。
吱呀一声,门从外面被推开,一阵凉风裹着紫苑进来。
“呀,公主,你醒了!”紫苑见她伏在榻上,急急过来。
别允忙伸出食指放在唇边,“嘘”一声,又指了指旁边那位睡美人,示意她不要将人吵醒。
紫苑下意识停下,蹑手蹑脚地走到榻边,声音小得跟蚊子似的,关心她好些没。
“可有何处不舒服?”紫苑问。
别允微笑着摇摇头。
紫苑又问:“饿不饿,想用些什么?”我叫人去准备。
她本想这样说,但后半句还未出口,就被傅莽的咳嗽声打断。
“吵醒你了?”别允的声音有种身在病中的慵懒和破碎。
他揉了揉晴明穴,叹息着起身。
“没有,窗外狼哭鬼号似的,我本也没睡着。”
别允透过窗户瞧一眼,好像,今日的风是比前几日都要大。
紫苑机灵闪开,到一旁去将房中灯烛燃上。
傅莽挨着别允,在榻边坐下,指尖穿过她鬓边青丝,眼中温柔似水。
“好些了吗?”他问。
许是太久没见,她一时竟有些不适应这般亲密的举动。
她转脸看向一旁,自认为巧妙地躲开贴在自己脸颊上的那片温热。
“好多了。”
然这举动却惹得傅莽一愣。
她在避嫌,怎么突然间如此生疏?
待别允慢慢回转过来,看见他一脸伤情,难以置信的可怜模样,便知自己方才之举有些过了头。
他的手还举在半空中,她又默不作声地将自己的脸送回他掌心。
房中亮如白昼,别允这才看清他满脸疲惫,不异于上回半月未归那次。
“你,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了?”别允问。
闻言,傅莽开始在脑中计算。
好似,从六七日前,便没有合过眼了,但若要说好好休息,其实从他们成亲开始,他便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任务没有完成,太多人的心愿未了,谈何好好休息?况且,她又何曾得过一日安寝,偏还惦记着问自己。
“也没几日。”他随口回道。
她接着问道:“我,睡了几日?外面现在,是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