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丞相对自己这唯一的妹妹,倒是颇有耐心。
他解释道:“单凭她能将你送进来这一点,便知她不算废物。况且,我见傅家那个纨绔子,对她已然生情。她活着,才算是把柄。死了,便一文不值!”
一番推心置腹,总算是将皇后的心绪平复下来。
再说回宫门前。
傅莽本在值守,见一女子身影慌慌张张跑来,定睛一看,竟是紫苑。
他心念一转,马上迎上去。
“何事?”他问。
“公主,公主,廷尉大牢。”紫苑气喘吁吁,边说,边用手指向黑暗中某处。
傅莽心道不好,与校尉交代过,当即领一支卫军随紫苑离开。
去的路上,紫苑与他详细解释整个过程。
原来,别允在决定要去狱中探望时,便做了回不来的准备。
她交代瑾夫人,若是子时三刻她还未归,就派人去找傅莽,让他以城中发现逃犯为由,迅速将廷尉封锁。
听完一切,傅莽心里堵得慌。
她亲手布置这一切,连他都是她计划中的一环,可她连半个字都未曾与他吐露。
夜风微凉,他却像黑暗中的一团火,飞速往前,疾驰而去。
马声嘶鸣,大牢的守兵警惕上前,持长刀将他拦在阶下。
傅莽挥刀劈开,径直往里冲。
疾风匆匆从后面跑来,将御赐腰牌展在二人眼前。
“有人举报,廷尉出了逃犯,傅大人奉圣命护皇城安危,有先斩后奏之权!”
闻言,二人立刀,放他们进去。
马车不如马快,紫苑姗姗来迟,却被拦在阶下。
守兵呵道:“闲杂人等,不得靠近!”
紫苑心里急得很,但进不去,只能寄希望于傅莽。
“希望姑爷能将公主带出来!”她喃喃着。
天上流云来去,月亮现了又隐。
等不多时,见傅莽独身从狱中出来,她往他身后不住张望,也没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来人!”他的声音洪亮铿锵。
身后卫兵当即整肃,等他发令。
“廷尉乃管制重犯之地,今有逃犯流窜,令尔等严加护卫,务必保皇后周全!”
“遵令!”齐整的回声打破这冷月无声的寂静。
说完,傅莽走到那两个守兵身前。
“我问你们,公主是何时来,又是何时走的?公主来时前后,可还有其他人来过?”
方才他急匆匆赶进去时,狱中除了皇后,再无他人。他问起,皇后只笑吟吟地说,别允确实来看过她,不过早离开了,里面的狱卒也是统一口径。
“回大人。”
守兵抱拳要答,被傅莽打断。
“有一忠告,要事先与你们说好。我这个人,并没有看上去的那样好相处,倘若让我知道你们今日说了谎,我定掘地三尺,叫你们祖祖辈辈都不得安分。”
闻言,守兵腰弯得更低,回道:“小人不敢欺瞒,公主进去时近子时,不过一刻钟便出来了,其间,没有任何人进去过。如有违,小人死不足惜。”
傅莽拉着守兵的衣服,将人一把揪起,恶狠狠地盯着他。
“最好是!”
说完,他抓着衣领狠狠甩向一旁,守兵在地上滚了几圈,愣是不敢起身。
紫苑从未见过他这般狠厉的模样,心里又是担心,又是害怕。
眼看傅莽要骑马离开,她抖着手追上,语气焦急问他。
“姑爷,公主呢?”
傅莽回身望她一眼。
“回去等消息!”
他抛下话,飞奔而去,在夜的留白中划出一道墨色笔痕。
“姑爷去哪儿?”公主又在哪儿?她看着傅莽离去的背影一脸茫然。
疾风见紫苑六神无主,上前安慰道:“世子入宫,当是去求见圣上了。你听话,先回去吧!”
紫苑咽下泪,失魂落魄地上车。
天要亮了,云层停止了流动,层层叠叠地聚在头顶,像一床厚实的棉花被。
宫门口的百姓还没有走,这史无前例的团结让城中权贵不明就里。
他们不懂,这些穷人睡在宫门口是为了什么,莫非他们都与那死了的老头有亲旧?还是说,他们收了人家的好处,拿钱办事?
朝中为此也是吵翻了天,大半大臣上奏请求圣上严惩这帮恶民,言说他们目无王法。
另外小半臣子却说,这些人只是太过渴求公平正义,他们聚在宫门口,只为等一个结果。
所以在这个清晨,他们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