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上,君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废黜太过轻微,按律,应行弃市!”
“胡说,堂堂皇后,何端上街杖杀普通百姓?”
“就是,分明是有人欲陷害百里皇后,其心可诛!”
“请圣上三思啊!”
“望圣上切莫徇私!”
朝上吵得不可开交,皇帝眼见得厌倦至极。
鸿胪寺卿适时站出来,持节道:“启禀圣上,凡夫俗子所言,不可尽信,不如将皇后请上朝堂,听一听皇后是如何说的。”
“苏寺卿说得对。”不及皇帝开口,一沉稳有力的声音从殿外传来。
随之而来的,是百里丞相。他一步步往前走,视线从左至右,又从右往左,最后,投向那金顶之下,高座之上。
“臣,参见陛下。皇后之事,臣亦有耳闻。”
皇帝道:“那依爱卿所想,这事儿,该怎么处理?”
百里丞相忽而挺直脊背,跪在堂下,言辞恳切道:“臣,恳请陛下,严查今日之事。若属实,便依法处置。但若是有人狼子野心,欲加陷害,万望陛下,还舍妹以清白。”
“万望陛下,还舍妹以清白”,长公主府中,紫苑照模照样地学着,“公主,疾风就是这样跟我说的。”
“阿允,如今连紫苑,都被你调教得这样机灵了。”一旁,瑾夫人打趣别允道。
别允浅浅一笑。
瑾夫人又对紫苑使眼色道:“你这小丫头,怪有本事,快说说,是如何哄得疾风对你言听计从的啊?”
紫苑撅着嘴反驳道:“哪里是我有本事,我就随口一问。大抵,是世子知道公主会问起,早便知会过他。”
紫苑这样说,倒叫瑾夫人更为意外。她想着,不得了,紫苑真长脑子了!
“所以,舅舅是如何决策的?”别允继续追问她。
“疾风说,圣上依百里丞相所言,将此案全权交由廷尉审查。”紫苑答复。
瑾夫人目光一转,面露担忧之色。
“这廷尉,看似公正,但其实属丞相辖下,百里皇后若真入廷尉,便与回自家后花园无差。”
别允知道瑾夫人在担心什么,她拍拍瑾夫人肩膀,安慰她。
“王婶,放心吧,这次的事情非同小可,当街那么多百姓都可以作证人。他百里丞相若还想要闲名,就只能吃下这闷亏。”
饶是别允这样说,瑾夫人心里仍旧不能平复。
“兔子急了还会咬人,况乎豺狼。倘若,他剑走偏锋呢?”
早些时候,她还劝别允不要犹豫,现下自己反倒先乱了起来。
兴许,是她们此前从未与丞相交手,未曾真正靠近过豺狼,才会猝然慌张。
“王婶,有我在,不要怕!”别允握住瑾夫人地手,似在安慰她,其实也是在宽慰自己。
她告诉自己,不要怕。
经过一日发酵,民间的舆情狂涨至顶峰,对于这个心狠手辣的皇后,百姓们是怒不可遏,只恨不能当日就将其拖出来斩首示众。
眼看一日过去,廷尉仍旧没有给出任何信息。
舆论热度不断上涨,宫门前,自发为老者请愿的百姓越聚越多。
天继续阴着。阴天的月亮是个胆小鬼,偷摸地躲在云后边不敢露头,只在天边模模糊糊照出个轮廓,像是锅中过了火候,让开水挠破了皮儿的芝麻汤圆。
市井中亦有不乏胆色之人。胆大的人不惧强权,更不惧那灰白的月色。
宫门前,请愿得百姓裹着被褥席地而坐,迟迟不愿离散,傅莽只能抽调大批巡城官兵前来护卫。
狱中,百里皇后打量着眼前被披风笼住身形的人,看着她抬手放下帽子,露出一张白净的小脸。
“你怎么来了?”百里皇后没好气地问。
来人正是别允。
她惊奇于别允的出现,然不过片刻,她便想明白许多事情。
“是你?”听她的语气,是在询问,只是少了几分疑惑,更像是问责。
“皇后舅母,是我!阿允实在担心舅母,故深夜来此探望。”别允面露忧色。
咚!咚咚!梆子敲了三下,传来更夫的声音。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狱中,灯火通明。
“嗤!”百里皇后嗤笑出声,面色继而由茫然转为震惊。
“你冤枉我!你居然,还能做得出这样的事?”
啪!啪!啪!她鼓掌。
待掌声毕,她站在别允身前,盯着她重新打量道:“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哈哈哈哈,你以为这样,就能拿我怎么样?你以为死无对证,我便逃不脱了?”
说着,她转过身,望着窗外的月色,一字一句。
“告诉你,就算我果真行下这样的事,你也无可奈何!”